我立于巍峨,蹲踞在荒莽的山巅,细数人间冷暖,伏眠于岩石之上,不知时间倏尔而逝,只知再无纷扰,再无歌谣,再无想念的味道。
那已是多少个年头,彼时匆匆,她带着凡间相识十年的他来到日昃森海岸线处,我透过层层波浪,视线抵达她身上,也看了十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天相同的开始与结束。
偶尔当我浮出水面时,他们已经驾着小船走了,留我一道与彩霞辉映的背影。我记得,她常常哼着民乡的歌谣,惹得万物生灵都欢跃,只因欢乐的语调从她欢愉的神色中染出,我也跟着喜。
尽管一场又一场争战的历史,尽管人前人后说尽风雨,尽管至始至终她都带着快乐的情绪走在这日昃森里,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条纹螺带的小鱼儿对我说,圣战就要开始了,她要回该回的地方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身边少了一个他,而她带着彩霞的笑容,却是眉宇之间布满霜寒与苦愁。
她轻轻的抚着水面说:“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吗......”
我躲在不远处的岩石后,看望着,真想抚平她的美目,她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就连歌声也是摄人心魂。
小鱼儿游到我的身边道:“你和她不可能的,跨越种族——尤其是你们族,永远没有希望。”
“那又如何?我只想守在她的身边......”我静静的回答,眼中难免少不了失落。
小鱼儿也没有再次劝我,只是告我好自为之。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许久没有看见她来了,这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欢声笑语都不复存在。
再后来啊,来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游向他,忍不住浮出水面,问:“她呢?”
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谁,却不见他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大半晌才告诉我,“她走了......”
脸色是灰白的,眼神是空洞的,人是颓废的。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继续道,“她和我很早就知道你,只是她说你品性不坏我便留你,可我一开始就知晓你的心思......”
我低垂着头,在理解到他一番话,内心像撕裂一般,“她真的走了吗?”
“......”他默默笑,十分凄冷,又开始对我说,“你愿意等她九百年吗?”
“等?”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每三百年一个记忆传承,每十年一个轮回,而只要九百年,九百年她就会完整的归来......”
“那好,我等。”
“即使背离你的族人?”
“即使背离我的族人。”
“即使步入烟尘?”
“即使步入烟尘。”
“即使为世人不懂?”
“即使为世人不懂。”
小鱼儿没有拦住我的决心。
忽有一日,我仿佛梦见了她。
“鲲鲤啊,你喜欢我唱的歌吗?”
停息了,我在这句话的尾音不向前游了,只是略带疑惑望向那个距离我三尺都不到的脸庞,有一瞬间,我为之窒息,那涉水而过的声音竟然令我如此失控。
“鲲鲤啊,我再唱于你听好吗?”
“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鲲鲤啊,以前我唱歌的时候,常看见你呢。”
“圣战就要开始了,我身为上天的神,我不能不顾......”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带着小青泽离的远远的......”
“鲲鲤啊,等我唱完后,来日再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