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始时,唯有四神负责掌管天地万物生灵。 万神之尊的帝皊,掌天之神南岐,掌地之神承曦,掌幽冥之神便是重鸳。虽然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南岐与承曦双双身死,但靠着帝皊一身无人能敌的功法,和重鸳出神入化的剑术,终是保了这天地间的安宁。 遥想当年,重鸳的剑术,可是连神尊帝皊都畏惧三分,而今和一后生晚辈对战,重鸳觉得必然是分分钟就拿下。 然而…… 重鸳提剑闪身上前,剑光流转之间,朵朵剑花从剑尖蜿蜒而出,剑身未至,男子身上的衣袍已经被凌厉的剑气逼得翻飞起来,在空中猎猎作响。 男子始终站在原来,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没有挪动分毫,平静无波的目光看着寸寸拉进的剑光,直到剑刃到得跟前,他才足尖点地,身子左右闪避,轻松随意的便躲过了重鸳的招式。 重鸳眉头轻皱,手腕灵活转动,蕴了法力的剑身随着更急更快的招式,周身闪着耀眼的银光。这是她最擅长的,在敌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剑光与剑身之际,一招制敌。 只是……剑刃在男子颈前两寸处,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屏障一般,生生的隔了开来,男子从容伸出两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剑身一震,重鸳只觉得右手被震得发麻,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将她硬生生的震了出去,滑出数丈之远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胜负立分。 “哎哟,姑奶奶,你没事罢。” 九崇这句姑奶奶喊得,让她颇有些无地自容。重鸳一眼瞪过去,警告他闭嘴。然后目光挪回,落在了那个已经转了身,踩着得意的步伐往回走的男子背影上。数万年不曾离开幽冥,竟不晓得如今这外界术法已昌盛成这个样子。 “少侠且慢,”重鸳叫他,“少侠术法了得,不知可愿意收徒?” “姑奶奶!”男子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九崇,十分百转千回不可置信的叫了她一声。 重鸳晓得,若是让六界众人听说她堂堂冥皇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上,定会被他们嘲笑个成百上千年。所以在这事传出去之前,她一定要潜伏在那人身边,要么毁尸灭迹,要么把他制的服服帖帖。 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男子,可那男子非但没回头,就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冷冷道:“不收。” 沉静,内敛的威严,竟是比她这堂堂的冥皇还多一分霸气和王者风范。 眼前结界又生,楼阁隐没,男子也没了身形。 重鸳彻底的不高兴了。 “姑奶奶,天也快亮了,咱们还是先回罢。” “不,”重鸳席地而坐,“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姑奶奶弄不明白那解冤阁,那个男子还有那道魂魄,就不回去。” “可您这屈也屈过了,就……” “他不收我,我便放弃,不是姑奶奶我的作风,再者说……,”重鸳冷笑一声,“姑奶奶生平,最喜欢整治这种目中无人的人了。” ** 九崇跟在重鸳身边已经很久了,久到九崇自己都忘了年月,久到重鸳已经将他当做亲人,习惯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九崇长得并不帅气,反倒有一种阴柔的美。唇红齿白,肤色白皙,眉目比女子还要精致上三分。可这世间,除了在重鸳和叶殊面前他像个小媳妇儿以外,在旁人面前,他便是杀伐决断,功法不弱的幽冥护卫,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 重鸳从没将他视作为奴才,他也是她要守护着的世间生灵之一。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没守护住。 三万年前她似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才发觉九崇染了个怕光的毛病,平日里待在暗无天日的幽冥,他自是过得悠然自在,可只要一触碰到日光,他的身子便像消融了一般,缩回了孩童般大小,且浑身受着灼烧之苦。 她曾追根究底的问了九崇三个年头的原因,九崇却愣是一个字都没同她说。后来,她也便不问了,不过这事始终是她心上的一个结,终有一天她要找到那个害了九崇,让她心里打了疙瘩的人,狠狠的揍他一顿。 “九崇,”重鸳看了眼泛白的天边,吩咐道,“你回幽冥司去。” “不可,姑奶奶……” “姑奶奶我不是担心你的身子,”若是让九崇知晓她是担心他的话,他更是不能走了,“你回去告诉叶殊,姑奶奶给他几日时间,让他编好借口,这解冤阁之事他是不知还是不报?若是不知或是不报,姑奶奶我回去就扒了他的皮!” “这……”九崇犹豫一瞬,道,“是,九崇这便回去禀报。” 重鸳看着九崇离开,便更加放心开来。左手一抬,化了个亭子,右手一勾,身下多了把木椅。 她就不信了,凭她的耐心,会耗不过里面那个男人! 时近晌午,重鸳有些蔫儿了。虽然这头顶有避日的瓦片,但这四周却有拦不住的热气。真是怀念她那清风徐来,凉风扑面的幽冥司,无论何时那里始终是那般的舒爽宜人。 不然……放弃? 不行!重鸳摇头,不能放弃! 正在她陷入是继续在这里想办法混进解冤阁,还是回幽冥司避日头的天人交战之中时,结界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人踏着轻缓的步子走了出来。 一袭朴素淡雅的蓝色袍子,正是昨夜与她交手的人。男子像是没看到她一般,直接从亭子边路过,重鸳立马来了精神,起身追了过去。 “少侠,你真的不考虑收个徒?” 男子目不斜视的向前走。 “不收徒没关系,要不我当你的随身护卫?” 依然没理她。 想她堂堂的冥皇,怎能这般没有存在感?!重鸳脚下一动,闪身拦在了男子面前。待确定男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后,她扬起了唇角,做出了一副天真无害的可爱模样,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要不然我做你的贴身丫鬟,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男子平静的目光中,终于起了丝波澜,一丝……烦不胜烦的波澜。 “你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她没看错。 “我想……”想你把昨天那缕魂魄交出来,想知晓解冤阁所有的秘密,想消除你昨夜打败了我的记忆,她想的可多了,但他应该一个也不会同意。最后还是得能屈能伸,来个曲线救国,“我想跟着你呀!” 这话从自己的嘴里跑出来,重鸳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有点不对劲。而面前的男人更有点不对劲,竟有些闪躲的偏开了看她的视线,落向了远处的虚空。 “你想跟着我?”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反问着她,重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抬脚与她擦肩而过,然后一句淡淡的话从身后飘了过来,“那便跟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