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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娘,这几日感觉如何?”林霏为赵无眠细细把了脉,轻声询问。    “我挺好的,除了看不见,其他都没甚么变化,能吃能喝。”    林霏望着眼前人纯粹的笑容,和毫无焦点的大眼,慢慢收回了手。    赵无眠知道瞒不住林霏,但她不欲别人再为自己费心。自己怕是时日不多了,最后的日子里,她还是希望身边人都能够开开心心的,让她能够潇洒地来无憾地去。    “你别担心,再过几日,我姑姑便到了,到时我会与她一起回东罗。”    几日不见,赵无眠精神还好,但身子已瘦成了皮包骨,一头白发亦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这“香殒”当真霸道,一被触发,毒性的蔓延便是以分秒来计。    林霏心头像压了块大石,不禁再次提醒:“晏源的入口在太乙。若是你姑姑的法子治不好,一定要去那儿找歧伯。路你真的记住了?”    赵无眠被她三番五次的询问逗笑。    “真的记住了,若是治不好我一定会去的。对了林姑……林公子,你可找到了你师傅师娘的行踪?”    “有了些眉目。还是要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不过是随便算了一卦,不算甚么大忙的。”赵无眠连连摆手,说起算卦,她又突然道:“林公子,前几日我也给你算了一卦。”    林霏被她此言分去了心神,好奇地发问:“也为我算了?那是好是坏?”    赵无眠将脸转向林霏的方向,些微纠结,“唔……应该不算好也不算坏罢。你近日可有遇见什么坏事?”    林霏沉吟思索,随后摇头,“并未。”    “卦上说你身边有邪祟作乱,虽然你有正气傍身,奸佞不敢来犯,但还是要小心些。”    ----    从医馆出来,林霏一路往东南方向去,一刻钟的功夫,便抵达了怡红院。    还是原先的厢房,林霏差人去传唤桃夭姑娘。又独自在厢房里等候多时,桃夭姑娘这才姗姗来迟。    应是方才接待了什么达官显贵,桃夭较上回见面的妆容更加精致,一席盛装加身,一颦一笑千万韵。    明明将近半老徐娘,但她驻颜有术,白皙的面上不见一丝皱纹,腰若流纨素,口如含朱丹,岁月只增长了她的风韵,却不增长她的年龄,难怪她能冠座花魁十几年余。    师娘已逾三十,由于修习散清功的关系,亦是乌发童颜,但因为修习时间过晚,容貌恰好停滞在二十出头。所以乍一看,这桃夭姑娘酷肖师娘,但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她有师娘没有的风尘气。    那桃夭姑娘也不回避,当着林霏的面,就上手除下了头顶千斤重的发冠。    除了发冠后,她的艳色终于褪了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林公子,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桃夭了?”桃夭除了发冠后又去摘耳上的明月珰,一双盈盈美目欲语还休地望着林霏。    鼻端的脂粉气令林霏不舒服,她呷了口浓茶调节,视线下垂,看也不看已经上手脱衣的桃夭。    桃夭见林霏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禁“呵呵”笑出声,嘴上调侃道:“林公子来我们楼,不就是找姑娘的吗?如此害羞可如何使得。”    说罢,她脱下华贵的锦衣,仅着一件素色贴身罗裳,莲步款款走到林霏面前,一撩裙摆露出一条修长纤细的美腿,毫无预兆地一跨,整个人跨坐在了林霏身上,两只柔夷挂在林霏的脖颈,红唇轻嘟,就要向林霏亲来。    林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那张红唇,右手揽住桃夭的蜂腰,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两人无言对视,桃夭唇角挂着勾人的笑,一只手越过林霏的后背,开始缓缓向下游移。    待那只手就要覆上林霏的胸部,却被林霏一把捉住动弹不得。    林霏看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眸中没有旖旎,平静道:“桃夭姑娘,我找你不是因为风花雪月,咱们可以正经地坐下来聊聊么?”    听她说完,桃夭笑得更欢,凑到林霏耳边轻声说:“正经?我在怡红院待了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个,要和我‘正经’地坐下来聊聊的人呢。”    她那“正经”二字咬地极重,语气中别有深意,那条裸|露在外的秀腿,还不安分地轻蹭着林霏。    林霏避开她的磨蹭,长手往旁边一抓,抓来她方才脱掉的锦服。一时不察,右脸颊被她亲了个正着。    “林公子,你可真可爱。初次见面就说我是你的故人,你平时都是这么和姑娘搭讪的吗?”    林霏已经放弃与她正常沟通了,直接把衣服严严实实地盖在桃夭身上,随后使力将她提坐在一旁。    桃夭也不再逗她,转而婀娜地靠坐在墙上,将锦服往上拉,露出两条美腿。    “林公子看着不大呀,今年多少岁了?”    林霏理好自己的青衫,哑着声音答:“将至弱冠。”    桃夭悠长地“哦”了声,两条白腿互相磨蹭着,笑道:“怪不得呢。公子你还是个雏儿罢。”    林霏着实不想再在这种话题上停留,便硬生生地岔开——    “桃夭姑娘,你可有甚么兄弟姊妹?”    桃夭慵懒地阖上眼,沉吟了一晌,回答:“我没有兄弟姊妹。”    “那父母是否健在?”林霏继续追问。    桃夭似笑非笑地望着林霏,“公子,你不会是真看上了桃夭,准备八抬大轿娶我回去罢?”    “……不诳姑娘,你与我那故人,委实非常相像。在下以为,姑娘应该认得我那故人。”    “哦?”桃夭直起了身,“你那故人生得甚么样?可有我美?”    “我那故人生得与你一模一样,她在我心中最美。桃夭姑娘,你真的没有同胞姊妹吗?”    桃夭面上的笑意未变,但眼中的热情已冷却下来。    二人沉默对峙,终于,桃夭淡淡地开口:“我没有同胞姊妹。”    林霏还要再问,厢门突然被人推开。    “公子。姑娘。”    一名半大的小女孩儿低着头,向屋内二人福身行礼。    随后“蹬蹬”跑到桃夭身边,俯身似要与她耳语,却被桃夭猛地回身扇了一巴掌。    “你不懂敲门吗?”桃夭瞪大美眸,冷冷望着跌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一手捂着被打肿的脸,提着哭嗓连声道歉,豆大的眼泪旋即掉落下来。    桃夭站起身,还要再踹上两脚,却被林霏拦住。    林霏小心地将小女孩儿扶起,转而蹙着眉望向桃夭,“她还小,规矩可以慢慢教,何必要打她呢?”    桃夭哼了声,道:“规矩就是要这样教,她才记得牢。”    林霏不同意她的说辞,但也清楚,她越护着,这小女孩下去要受的揉磨就越重,遂也不再多言。    桃夭乜着小女孩儿,问道:“你有何事?”    小女孩儿低着头,强抑下啜泣,回:“董大人来了。”    桃夭复又穿上锦服,小女孩儿忙上前帮她梳妆打扮。    林霏见她如此,作了一揖后,告辞离开。    出了青楼,林霏抬头望天,就见一轮残月已挂在黑黢黢的天际。    等离怡红院有了段距离,到一处僻静,林霏取出袖中的纸条细看——    “今夜子时,城外长亭见。”    这是方才林霏拦住桃夭时,她偷偷塞入她手心的。    林霏将纸条撕碎,用内力运起腾腾热气,瞬间便将纸条烤成了灰烬。    “咚!——咚!”一慢一快三声锣响后,林霏听见更夫扯着嗓音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不觉,已至申时。    林霏匆匆赶回盘龙赌坊。今日是她值晚,再不好让侍者小哥帮她顶替了。    由于林霏的脾气是真的好,人也良善,坊内几个对人趾高气扬的侍者待她都不错。这几日林霏频频外出,多亏了他们几个,才没让查勤的人在纸上参她一笔。    刚走进坊里,迎面而来的阿虎便与林霏打招呼,林霏笑着回礼。    阿虎暧昧地朝林霏眨眼,庞大壮硕的身躯向林霏靠过来,“阿霏,去喝花酒啦?”    林霏愣了愣,忙问他:“你怎么知道?”    阿虎兀自笑得不正经,也不作答,拿手指点了点她,嘿嘿笑着走了,留林霏一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    沿路又遇见了几个对她嘿嘿坏笑的人,林霏颇感怪异,也不再理睬哪些笑声,忙自己的事去了。    谢书樽听人说林霏回来了,便下楼去寻她。    林霏怕他一个成年男子,白日里与窦宁儿共处一室,会辱没姑娘家的清白,便带他到盘龙。可她将他带来此地,却撇他一人在屋里,自顾自忙活,谢书樽无聊了一日,现下心中正有气,如今下楼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过去,矜傲地坐在一旁,等她上前搭腔。    可那林霏,实在没有眼色,只顾忙自己的事,压根没有注意到楼梯脚下的他。    谢书樽弯起两指,在木桌上敲了敲,终于把林霏引得看了过来。    眼见那人放下抹布朝自己走来,谢书樽心理上总算平衡了些,面色稍霁。    等人来到他面前,他籍着烛光,一眼就瞧见了林霏右脸颊上的殷红唇印。    “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谢书樽阴着脸,死死盯着林霏的右脸。    林霏被他眼里的冰渣子盯得一怔,联想到自己今天确实把他忽略地彻底,以为他恼了,便柔着声道:“我去医馆了。你食过饭不曾?”    谢书樽嗤笑,“呵,你去医馆了?我怎不知医馆里除了药味还有胭脂味啊?”    “......怎么了?”林霏莫名。    “以后寻完欢作完乐,还是处理一下再上街罢。”    林霏心头一咯噔,忙颠颠跑去照镜子。    镜中的自己未变,只是右脸颊上贴了块醒目的大红印记。    想到自己刚刚是这副孟浪样一路走回来,林霏窘迫万分。她用袖子狠擦了几把,随后镇定地对谢书樽道:“下次一定注意。”    谢书樽险些被她气得要拍碎桌子。    还有下次?!她若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家,可知出入那等烟花之地,有多毁损清白?那种地方哪里是女子可以去的?!    她若当真是男子……    谢书樽想到这层,知道当真如此的话自己根本管不着,但心里头就是极不爽利。    无论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就是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