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少主大婚 多事之夏(1 / 2)一似云间月首页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如果说赵璇与萧正羽是皇恩隆宠,圣赐姻缘促成看似佳偶天成的缘分,那么夏侯素菲与萧正羽便是分浅缘悭,雨打梨花深闭门。只是,动了心的情,怎能说放就放;入了心的人,怎能说忘就忘。

其实从京师汴州马行街夜市因为买伞俩人邂逅以后,萧正羽对这个明眸皓齿、步步莲花、脸颊漾起梨涡似的一点笑意的美娇娘,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天下芸芸众生中的绝色佳丽不少,人生难免会遭遇几个怦然心动的瞬间,但只是论颜值而一见倾心,并非萧正羽的品味。何况他心中已早有临安长公主赵璇的位置,对于其他花容月貌的姿色,纵使再惊鸿一蹩,也仅是出于爱美之心,如同欣赏春花秋月的风景一般,坐怀不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既然夏侯素菲是因为购置哥哥娶亲礼物与萧正羽邂逅,那么他们的第二次重逢就在其哥哥夏侯宁波不久之后的成婚大礼上。

夏侯宁波行聘之后,卜得吉日,使媒人赴女家告成婚日期。夏侯家虽然身在江湖,但也是有头有面的门户,算得上一个颇有威望的人物,喜结连理的女子也是昌州城方圆百里姿容出众,天生丽质的小家碧玉林氏之女林萱儿。在成婚当天,不少江湖黑白两道稍有声名之人受邀前来祝贺送礼,夏侯山庄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开门道贺,就连山庄门庭户外栽植的一朵朵木芙蓉,不仅出落地格外亭亭玉立,而且一簇簇含苞待放花骨朵,随风起舞,宛如芙蓉仙子般轻盈漫步,仿佛不停地向往来宾客们鞠躬谢礼。

月升东山,雨后盛夏,虫鸣蛙唱,在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名木茂盛,里落幽雅,青溪泻玉,石磴穿云,两尊神态威猛的雄狮神栩栩如生,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夏侯山庄”,银钩铁划,刚劲非凡,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上赫然贴着龙凤双喜字,缎衣五袭、缎衾褥三具、金约领一具、金簪王枝、金耳饰全副等聘礼一应俱全,花轿迎亲、前呼后拥的热闹场面,沿街驻足围观的百姓将道路两边围得水泄不通,在鞭炮与锣鼓唢呐的喧嚣闹腾声中,鲜艳的喜红将昌州城妆点得格外喜庆。嬷嬷吩咐着大约及笄之年的丫鬟们婚礼要讲究“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千万要守好山庄大门口摆放着一盆火炉,等着新娘过门的时候迈过去,寓意婚后日子过着红红火火。

午后申时,晴日无云,山庄的院落已是人头攒聚,宾朋满座,摆着三十余桌酒筵,每桌酒菜均极丰盛,宾客有男有女,有僧有俗,谈笑风生。大厅正对着大门,门外车水马龙、迎来送往也看着一清二楚,甚是热闹。

新郎官夏侯宁波也是生的仪表堂堂,如玉俊朗,头上戴着束发嵌宝金冠,身穿一袭鲜艳的湘绣红色锦袍,腰系白玉戴翠带,足蹬紫缎白底小朝靴,在府外喜迎宾客。眼见群英济济,声势浩荡,他的心中涌上说不出的欢喜,在欢悦之余,也不时回首凝眸,此时颤颤的花轿从远至近地抬来,随路祈福声道贺声不断,鞭炮锣鼓渲染着整条街市,华灯结彩,雍容喜庆。

正当媒人先下车,新郎官夏侯宁波在众人簇拥下,迎接新娘子林氏女之时,忽然间,只听一阵急骤的哒哒马蹄声,在大地奏出鼓点,发出悲怆苍劲的嘶鸣,席卷尘土,随风传来,天地间仿佛顿生一肃杀之气,众人闻声望去,七匹健马绝尘奔来。当先一匹马上之人,身穿敝裘,头戴一顶略显破旧的毡笠,帽檐压着眼帘,瞧不清他的面目,马匹直径奔到了夏侯山庄的院落前,中途未作片刻停顿。

后来六匹随步赶到,停滞马蹄,只见余下赶到者真正骑马的人只有五人,个个人高马大,黑衣劲装,俱是铁青颜色,在夏日炎炎的阳光照射下,马鸣长嘶,显得极是神骏,马上人黑衣劲装,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托红缨,外罩青花一口钟风氅,腿打倒赶千层浪裹腿,脚登黑缎搬尖洒鞋,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对视着婚礼到场的宾客,嘴角微微扬起藐视的弧度,一副副高高在上摆出雄纠纠气昂昂的作态,显然是不速之客,刻意前来砸场子的。

除此外的一匹马上竟然托着两个死人,相貌竟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两人分别一左一右戴着耳钉,都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众人中有人有些疑惑,带着好奇,定眼一看,尸体早已僵硬,但是衣服如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也无一丝血迹,脸庞似乎都还凝挂着人生最后一丝微笑,看起来极度平和,想必是死于毫无征兆的猝不及防之下。

显然,这让山庄上下不悦,这马背上冰冷的尸体与夏侯山庄大红大紫、喜气盈门的浓厚氛围颇为冲突,显得大煞风景,毕竟开门见丧是晦气极了的事,更何况还出现在福缘鸳鸯的婚礼现场。当迎来送往的人流中,有人认出并惊呼出:“这马背上托着是死人”的时候,顿时让满堂的宾客毛骨悚然,惶恐不安,一些没有见过江湖打打杀杀的男女宾客,把一颗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失声从座椅上跳起来尖叫连连。就连前来端茶倒水的丫鬟吓得面色如土灰,壶里的开水倒在手上了才猛然地一抽。

见来者不善,还未等夏侯宁波吩咐,山庄三五成群的门卫已经集聚在马前,为首的两个人,一人名叫楚雄,身材威猛,鬓发如戟,一双环目,顾盼自雄,右手断臂上配了一只金铜色巨大的铁银钩,少说也有几十斤重;一人名叫罗叶,面色枯黄,瘦骨嶙峋,小眼聚光,目光奕奕,左手杵着一把拐杖,虽然走路看似弱不禁风,但步步带风,绝无半分畏缩之态。

楚雄抢先一步,伫立马前,怒目而视,愤然口吻道:“何方狂徒,敢晦气本庄?可知夏侯山庄在江湖的名号?就直闯而入,坐不下马,还妄自在少主大婚之际携带尸体侮辱门第,真是岂有此理!”说着,他上前跃步,一钩挥下,便将那两具尸身抛了出去,投掷向骑马之人,尸体加起来原本应有三百余近重量,对他而言却仿佛如同挑起两粒小小的花生,轻而易举,等到别人看清他动作时,他已来势迅疾,再次抡起右臂,一钧挥出钩住了就近的马腿,准备来个人仰马翻,直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那匹马纵是千里良驹,又怎禁得住这一钩之力,惊嘶一声,斜斜倒下。众人原本以为马上的骑士会被快如闪电的撞击踢飞出去,却不料,黑衣劲装骑士瞬息翻身退出数尺,又稳稳地落在之前摆放尸体的马背上,动作轻盈,身法灵妙。

而那被抛出去的两具尸体,则却被马背身后的其他几名黑衣骑士运气内力,隔空反扑至夏侯山庄矗立雄狮的台阶之上,眼看就要重重跌倒在地,马上打翻新娘过门迈过的火盆,引起丫鬟们惊呼。却在尸体要被凌空抛下落地的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名戴着帷帽的白衣男子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旋转左右抱起,也不知白衣帷帽男子何时从所属宾客的人群中窜出,轻轻地将尸体放置在一旁空地上,随手整理下死者被褶邹的衣襟,并用手将死者上下眼睑合下,帮他们闭上了眼睛。同时,他蹙了蹙眉头,自言自语道:“生而为人,都是爹娘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的血肉之躯。这孪生兄弟俩一并来,也一并去,在这人世界走了一遭,对于爹娘来说该是几多哀婉凄切。生前即使走着匆忙,死后亦要维护他们最后的尊严。”

续而,白衣帷帽男子起身又回到大厅,就近随意选了张桌子,只见上首坐着一个身穿灰布僧袍的僧人,挺着胸膛而坐,双手垂放膝上,自始至终都未曾动用象箸夹食,只因饭菜虽是琳琅满目的一桌菜色佳肴,但都沾了荤气,只默默饮着眼前茶水,目光柔和,对他颔首报浅浅微笑。

但是,桌上其他的几名宾客态度就迥然不同,眼神中充满了嫌弃,明显不悦,冷冷地沉声道:“沾了死人的手,又准备来动用沾着喜气的饭菜,与人共进餐,真让人晦气至极!”

白衣帷帽男子一怔,但是面上瞬间泛起笑容,应道:“是、是。”便起身离开席位,直径跨步走出了大厅,左右张望寻思了一遍,便选择了门户外一个最不起眼的品茶角落坐下,偏安一隅,苟安一角,怡然自乐,神色如常,并没有半丝不快。

新娘林氏原本蒙着红盖头,是要在入洞房的时候才会被新郎揭开,只因刚下轿正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听见外面人声喧哗,人群传出惊恐的嘶叫声,不由担心不已,连忙自己掀开红盖头,一双瞳剪水的眼睛,立刻凸显出几分迷茫和恐慌,颤颤栗栗地避至新郎官夏侯宁波身后,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张望。

夏侯宁波体贴一边细语安慰未婚妻宽心,心理却暗自明白来者不仅不善,而且武艺高超。且不说马背上那一众黑衣劲装骑士自当属于一流高手,单单那一马当先率先抵达山庄、头戴破旧毡笠的男人,就非同凡响,武功更是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