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失足成千古恨(1 / 1)将冢首页

尚风华到达大理寺时,屠从英正翻阅着丁二小姐的尸检报告。  尚风华走上前道:“如何了?”  “死之前被毁了容貌,致命伤的手法干脆利落,是个习武之人做的。”屠从英放下文书,道:“看来有人嫉妒她的容颜。”  尚风华叹气道:“越发像是后宅女子争风吃醋的手段了。”  屠从英失笑道:“你怎么这么想?”  “……”尚风华沉默了一下,说:“我娘就是被争风吃醋的手段害死的……”  “……抱歉。”  尚风华摆摆手,转移话题道:“丁二小姐的容貌出名吗?”  屠从英摇头,道:“若论相貌,男子中无人能及淳孝王殿下,而女子,谁都比不过秦淮楼的蔻君娘子。”  “秦淮楼?”尚风华懵然,“听着怎么像青楼?”  屠从英目无表情地道:“不错。蔻君娘子就是秦淮楼的花魁。”  尚风华:“……”  她转过头去翻了翻有关丁二小姐的生平记录,竟是十分详细,连几岁时得过什么病哪个大夫给看的都一清二楚。虽然容貌秀丽,温柔端庄,但在这美人遍出的京都,也只能算中等偏上,不是特别显眼。  为何会被毁去容颜?为何见过淳孝王之后,就被杀害?  屠从英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你可有什么头绪?”  尚风华略一思索,开口道:“丁二小姐在玉液洒家见了淳孝王殿下,表露心迹,被拒绝后只好回府,路过七津巷被害。”  屠从英疑惑,这不是早就清楚了的事情经过吗?  尚风华继续道:“传情,被拒,后被害。按常理,表白被拒之后,该是丁二小姐恼怒成羞对殿下出手,为何死的反而是她自己?就算殿下不耐烦她的纠缠,也不至于毁她容害她命。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嫉妒丁二小姐对殿下传情,说严重点就是恨她勾引殿下,于是杀之。”  屠从英道:“你是说,此事是殿下的仰慕者做的?”  尚风华点点头:“殿下身边没有女人,说明此人在暗处。知道丁二小姐的身份、行程,说明早已起了杀意,或者……那日也在玉液洒家或是附近。”  “范围太大了。”屠从英皱眉道。  那日雅室的窗半开,瞧见室内情形的人很多,要一一排查?几乎不可能。唐晏清回京都后,这个丁二小姐才见过他几次,知晓这颗少女心的人也不多,难道要从这里入手?  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思。  这时,一个浅青袍的青年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见到两人,准确的说是看见了屠从英,脚下一顿,才提起轻轻的脚步,预备开溜。  “站住。”屠从英出声道。  许姜州默默站稳,脸上扯开一抹笑容:“呵呵,屠大人有何吩咐?”  “去哪了?”屠从英发问。  许姜州的笑僵了,又裂了,没好气地道:“你奴役了我几天,又写文书又做调查的,就不准我休息一下吗!”  尚风华愣了愣,难道丁二小姐的生平记录,都是许姜州调查来的?  屠从英并不理会许姜州的埋怨,而是道:“来得正好,陪我去御史大夫府上。”说着就起身提着佩剑,一副要去杀人的样子。  尚风华:“……”  尚风华坐在那里呆愣了一会,起身,走人。  白鸽意外地被允许随他家少帅出门,显得格外兴奋。平常都是青鸟随伺,而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受重视,不过这一次,不就是说明她对尚风华来说还有用吗?  嗯,的确是有用的。白鸽性子跳脱,喜爱八卦,长得又喜庆,虽然不如青鸟聪慧,但总会在无意中获得什么讯息。  白鸽骑着马随在尚风华身侧,时不时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十分好奇。见尚风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她忍不住道:“少帅,咱们是要去哪?”  “淳孝王府。”尚风华淡淡地道。  “是为了那个毁容杀人案吗?”此事白鸽也知道一些,不由得开始絮絮叨叨道,“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淳孝王殿下心有所属,那是个醋劲又大性格又凶残的女子,看不得别的女人接近殿下,所以出手害死了那位丁二小姐!”  尚风华:“……”总之是争风吃醋就得了。  “听说啊,那个女子老早就与淳孝王有来往了,可是身份不够,不能成为正妃,但她是个不甘心做妾的,因而也不许王爷娶妻纳妾,来一个就弄死一个呢!……”  瞧,这就是白鸽最大的用处……  一路听着白鸽碎碎念,两人终于走到了淳孝王府,门口空无一人。  尚风华见怪不怪地上前去敲门,一个老人将门开了一条缝,用疑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两位……姑娘。  虽然这年头民风开放,女扮男装也不少,但找上淳孝王就不对劲了,这全府都知道,他家王爷因为女人的事被禁足了,这两个人,不会是来惹麻烦的吧?  尚风华也不在意,拱手道:“麻烦老人家通报一声,尚风华求见。”  听到“尚风华”三字,老门房微微点头,说了声“稍等”就匆匆走了。  这全府上下也知道,有位风华郡主负责查案。  没过多久,就有人打开府门,韩舶站在门后,毕恭毕敬地道:“风华郡主,我家王爷有请。”  似乎没人想到过男女大防的问题,尚风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在前院的书房里见到了修身养性的唐晏清。  唐晏清今日着了件白衣,领口敞开,露出一点点胸膛,长发随意地束着,一副慵懒的做派,像是跌落凡尘的九天神子,待他朝尚风华看过去,微微一笑,尚风华不由得微微红脸,作揖道:“参见淳孝王殿下。”  唐晏清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都叫你要当心了,今日还敢往我府上来。”  韩舶和白鸽两人退了出去,唐晏清吩咐她坐了,又亲手斟了清茶,送到尚风华面前。  想到正事,尚风华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微微抿了一口茶,才道:“王爷似乎知晓一点内情?”  唐晏清并不作回答,悠悠地品着茶,狭长的眼眸望了尚风华一眼。  尚风华心里酥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这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不在乎流言,不在乎真相,似乎胸中自有丘壑。  两个人默默地喝了一杯茶,唐晏清才开口道:“回京后,本王去过砚园、秦淮楼,以及玉液洒家,其余时候莫不是在王府或者宫中。”  尚风华了然,微微点头。  砚园她知道,太子的地盘,唐晏行为长兄接风,在此举办宴会,京中勋贵几乎都到场;玉液洒家她也知道,唐晏行的次子爱吃那儿的点心,唐晏清在那遇到了丁二小姐,随后与屠从英和她吃了个饭。  但是,秦淮楼?  尚风华疑惑道:“秦淮楼?”  她的眼神中明晃晃透露出一种“你居然去青楼玩物丧志”的意思。  唐晏清看得很明白,失笑道:“不过是几个旧交说蔻君娘子出了新的谱子,叫本王一同前去品鉴。”  尚风华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托起下巴,若有所思。  唐晏清轻轻一笑,再度斟茶,道:“三年多前,那蔻君娘子被逼无奈卖身入青楼,一曲惊为天人,也令本王大加赞赏。也因她才貌双全,被推为花魁,从此声名远扬。也不知她之前遭受了什么才沦落到青楼这种地方。”唐晏清感叹着,语气颇为惋惜。  尚风华:“……”  她懂了。  眼前这个男子可是个人精!或者说,唐晏清是个狐狸精?!  总之为人精明,十分敏锐。  一个艺妓写了新谱曲,哪值得王爷亲自品鉴?又不是音律大家!  唐晏清也不管她想了什么,道:“本王还是要提醒你,出门要当心。”  尚风华微微一笑:“正好,我等着她来。”  两人说的似乎风马不及牛嘴,但心中都十分了然。  尚风华告辞,出府上马,瞥见一旁的白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眼神时不时往尚风华身上飘。  “是想说什么就说。”尚风华道。  白鸽抿了抿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小声道:“少帅,我刚才偷偷问了那个韩舶,淳孝王殿下是否有心上人,他说,他说他家王爷对女子都是淡淡的,只有……只对少帅你有所不同哎……那传言里醋劲又大性格又凶残的女子……不会指的是你吧?”  “……”尚风华心说你大爷!  她恼怒地正要对白鸽训几句,转念一想,又换上了一张笑眯眯的脸,道:“如果这样的猜测传了出去,那么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了。”  白鸽先是被尚风华的脸色变化吓得一抖,又被她没头没尾的话震住了。  啥?啥猜测?难道传言里的人真的是指她家少帅?!什么下一个目标?!  因为想不通,白鸽回去后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去找青鸟一吐为快。青鸟想了想,最后又找到了严公卿。  严公卿是何许人也?他当然懂。  短短一天,淳孝王和风华郡主不得不说的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两人在长原时就有了什么,王爷被软禁了郡主还特意去探望呢……之类的,更有甚者,说丁家小姐就是被风华郡主杀的。  丁大御史又进宫去哭了一回,显帝只好把尚风华传进宫询问。  尚风华表示,谣言不可信,丁大御史难道不会分辨真伪?  这丁御史本来就是反对女子为将,这下对尚风华更为不屑,跳着脚在紫宸殿里就大骂,什么毫无德行,手段毒辣,草菅人命顶顶大帽子往尚风华头上扣,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斩立决!  此言一出,尚风华还没什么反应,显帝震怒,训斥了丁御史,勒令尚风华三日内查出真相,否则,与真凶同罪!  事闹得很大,后果很严重。然而尚风华异常平静地领命,显帝就明白,事情有眉目了。  其实,尚风华失算了……  主要是没想到丁御史此人的古板,与其身为御史的嘴炮程度。  这么一闹,那幕后之人根本不用出手,只等三日后尚风华被定罪即可。  一失足成千古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鉴于以上种种心态,尚风华表面镇静内心垂头丧气地到了大理寺。  还没等她坐稳,屠从英就猛地一拍桌,怒道:“到底是何人传的谣言!竟用如此下作手段!”  尚风华不想说话,谁知道谣言会演化成这个样子?  屠从英继续发怒:“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王爷和郡主一个清白!”他看向尚风华,道:“只怕做此事的人,就是那杀人凶手!只要三日内将其招出来,郡主便不会有大碍。”  尚风华心说,不,你想错了。但她不想被屠从英嘲笑自作自受,只好转移话题道:“我去见了淳孝王殿下,有了一些线索。你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