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聚会白秋连没能发现丝毫的破绽,后来俩人再见面时,海杏说要不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吧,白秋连立刻阻止了她。 白秋连不想让她再接触那些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喝了一瓶醋。 海杏却只当他是不想麻烦自己或者另有安排,于是抱着不打扰的原则点点头:“那好,有事的话再联系。” 梅北真的电话接二连三地往海杏手机里打,海杏只要有片刻不回他电话,他就会这样。 海杏起身时白秋连伸手拽住她。 白秋连很少会去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他怕稍有触碰自己便再也无法克制。如此拉着她,白秋连能感觉到她温柔细腻的指就在自己手心里,他的记忆一瞬间回到海杏与梅北真交往前的某日。 那是白秋连快要潜入前的最后一天。 白秋连平素话很少,那天也只是坐在那垂着沉静的睫毛,一个接一个地给海杏讲他听过的办过的案子。海杏安静地听着,风吹树梢的声音非常轻柔,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过,海杏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她睡着时脑袋垂得很低,黑发都落下来。 白秋连拿手托过她的脑袋,依到自己肩上。 他试探着去碰海杏的手,海杏没醒,白秋连纯粹如墨玉的眼淡淡地看她的手指,随后缓缓地去牵住。 海杏均匀的呼吸落在他耳畔,白秋连紧紧地用十指扣牢她不舍得放手。 可这次即使不愿意他也必须放手。 他是个麻烦人物。 白秋连始终觉得有狼在盯着海杏,直到在满庭芳的那天他便知道那不是错觉。 赵浦在他对面放肆地笑着。他不认识白秋连,两年前的车祸中白秋连重点去调查刹车失灵问题,最终负责侦讯他和梅北真的是其他警官。而一年前聚会上白秋连乔装着没引来任何人注意,他同样没见过脸。 赵浦去拿热辣的烈酒灌海杏。 白秋连缄默地看着时将杯柄捏得快要碎裂。 而后海杏站起身离去时脚步稍微晃了下,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避免失态,但脸颊还是浸上热燥的汗珠和红晕。 白秋连心头稍发紧,他表明有点事便跟出去,离开时身遭的青年们见他是追着喝醉的姑娘去的,都会意似地猥琐地笑。 在他们这圈,女朋友换着玩不是稀罕事。 海杏不胜酒力,摔倒的前一刻被白秋连赶上来稳稳地接住,她落进干净如莲的怀抱里。 这是白秋连第一次抱她,她的身躯温暖又柔软,比他想象中还要轻盈很多。她醉酒的模样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唯独鼻尖稍微冒着汗,张开的衣领里露出柔和的沟线。 白秋连垂着睫看她,即便再不动声色,他也是会吃醋会嫉妒的男人,赵浦方才的挑衅就好像把烙铁烫在他心上,白秋连抱牢她纤细的腰,慢慢俯首去接近那红软的双唇。 他在触碰到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他不想趁虚而入。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时卫良出现了,白秋连记忆力很好,认出他是在生日聚会上大咧咧地笑着的体育生,好像是海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伴。 白秋连到底不方便送她回学校或者去宾馆,于是叹着气将海杏交给了眼前这个高大清爽的男子。 白秋连最终也不知道,那便是笼罩他的灰暗开始的瞬间。 从服用到注射看起来只是途径的转变,但这对瘾君子而言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一旦迈出便无法回头。 白秋连的枪伤在不断恶化,吗啡将他的骨血都给掏得亏空,但他仍旧不肯低头不肯放弃。他起先时不断试图取回少爷的信任,后来发现这条路彻底堵死时,他第一时间开始策划抽身。 白秋连不会自杀,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还想给海杏讲各种有趣的案子,还想牵她的手,还有很多他想做却没做的事。 白秋连还想再见到她。 在他确定那位少爷潜身在那些人之间时,他就知道少爷也是她的爱慕者之一,所以白秋连对后来发生的事隐隐有预知。 他猜到少爷可能会让她看见自己最不堪的模样。 白秋连自旅馆醒来,他下床穿鞋时看到脚边有个塑料袋,袋口被扎得很严,里面装着一大把注射器。海杏没有留字条也没有说什么,但白秋连明白这是海杏替他收集的证据。 他把证物带回了警局。 警员因公染毒后的处置方法和普通民众一样,法律在这一点上不会给缉毒警任何宽容。后来那些证据也在得知麻子已自杀的那一刻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那几天处理善后和交接,见到了同僚的各种不同目光。 他们彼此间关系较比其他行业要更好些,一些同事待他如常没有偏差,一些愤怒或悲伤,大部分会用惋惜的眼神看他,还有怜悯的。 也曾有过一刚入职的年轻警员口吻鄙夷。 “自己想吸的吧?我怎么就不信真有人按着他给他扎针呢,真当拍电影啊。” 白秋连听到时沉着眼,他抚摸上肩头的警衔,静静地将眼睫合拢。 没有人像海杏那样,自始至终都用祝愿与骄傲的眼神望着他。 白秋连与魏海杏都不是神,不知道的事有很多。 比方说他们都不知道命运会作弄人,有些感情就是会不断交错。 杏花于早春缀满枝头,花期只有短短十天,倘若不早些留住便会落败。 而莲花濯于夏水清池中,花期足有几个月长,美不胜收。 它却等不来那个早已在风土之中谢落的杏。 (白秋连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