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杏不是没怀疑这次的短信有问题,但她试着几次将电话拨回去,都显示用户关机。 情况不明。她想无论是白秋连真有要事联络,还是说有人试图害白秋连什么,她都不能对这条短信置之不理。 所以她下课离开前曾告诉李秀,表示如果三个小时内自己没有打电话联系她,就让她按照城西村74号的地点报警。 城郊这片平房区就外观而言是非常漂亮的。 青绿整洁的瓦片上落着纷纷草叶,屋墙以红砖堆砌,爬满一水的藤蔓植物,每每盛夏给雨浇透一遍,泥土都反着清香的味道,第二天准保豆角葡萄都结得满满的。 这种偏僻地段两小时才有一趟公车,打车就更是困难,海杏转过头让出租车司机稍微等自己一会,司机比了个手势表示没问题。 她走下车时帆布鞋踩进雨后的水洼里,城郊的雨水比市区里清爽些,但积在泥坑中反而就染浑浊了,海杏低头瞅见鞋面浸了一片脏痕。 门牌号都被用铁皮钉在墙面上,土路一直走过去便找到74的房屋。 从外面看和其他房屋无异,也是红墙绿瓦满院的爬山虎,院里长着茂盛的野花野草。屋外停着辆外国牌子的黑轿车,车玻璃防窥所以看不清里面,但似乎与附近风景格格不入。 小院的铁门虚掩着,海杏把手放到上面欲把它推开,忽然就听到一道尖锐古怪的破了音的嘶喊。 海杏眼睛稍微睁了睁,开门的动作滞凝住。 那是白警官的声音。 海杏听到声音是从房子右侧传来的,她立即放弃了从正门走进去的打算,快步绕到侧面窗户。 她走过去时鞋子踏在纷乱的草堆里,带起大量碎裂的玻璃碴,越是靠近窗下玻璃越集中,也有大片的碎玻璃戳在泥坑里,上面载着前夜下的雨水闪闪发光。 那声嘶力竭的叫喊便是从此处传来,海杏顺着窗户望进去,在那扇空荡的窗框里看到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白秋连全身都是被殴打的伤痕,屋里只有他和另一名相貌猥琐的麻脸男人。 他被用膝盖顶着压在床上,那个男人笑着在他身后挺/动,舒爽地喘息着,而白秋连脸色白得纸一样,全身抽搐。 海杏把手捂到嘴上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白秋连似乎全身都是脱力的,根本脱离不开身上那人渣的压制,他精神状态很差,眼前被蒙着好几层黑布,他不住地流着鼻涕和泪水,嘴唇哆嗦着。 海杏后退半步躲到窗台底下,她颤抖地拿出手机,几次解锁都打着滑解不开,她着急地将紧急拨号调出来,第一反应是报警。结果才一调出拨号键突然想到刚刚看到的白秋连。 全身抽搐,泣涕四下,身边散落着针筒。 海杏觉得有种恐怖的猜测让她从头凉到脚。 她咬了下牙,将紧急拨号取消换做解锁,然后快速地打开了一个播放软件,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后放到窗台外沿上。 “滴呜——滴呜——” “操,哪来的条子?!” 屋里的麻子脸看得出对这声音很敏锐,近乎是跳起来提上裤子就冲出屋去,海杏瞧见他拉开门跑到那辆轿车的驾驶座上,紧跟着车子被急迫地拧开火,飞驰着驶离开。 海杏连忙跑进屋中。 白秋连还在不住地抽,他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像是被人反复毒打所致,两条手肘上遍布细密的针孔。 那双被蒙的眼无法辨认来人,海杏想恐怕这是麻子脸怕日后东窗事发白秋连指认他。 强/暴。伤痕。被蒙的眼。 海杏的眼泪忽地就下来了。 白秋连还在戒断反应的痉挛中,好像条溪流干涸后的鱼。 海杏靠近他时他甩开海杏手,海杏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握上去,白秋连再挣开,直到海杏不放弃地再次拉住他,男子怔了怔,蓦地忍住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起身来:“……海杏,海杏……是你吗?” 那素来寡淡清冷的声音如今变得沙哑又无力。 海杏没吭声,她不知道怎样说才是对的,她也不知道白秋连愿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看到她。她只是无声地抱着白秋连,一点点帮他把衣服扣好,然后去替他把皮带重新扎好。 白秋连也忽然不再言语,他只是忽冷忽热地抽搐着,牙齿打着寒颤。 海杏也好白秋连也好,谁都没去把那层遮住眼的布取下来,俩人间也不再有对话。 他们仿佛都在回避这个问题。 海杏尽量将他整理得像平常一样,随后准备带白秋连离开这里,就在转身前,海杏再次注意到床边和地板上散落的针筒药瓶。 海杏没有半点犹豫,蹲下身去把这些证据全都捡起来,纷纷给装到自己包里留好。 随后她撑着白秋连的身子,一点点地走出门去。 那是伤者对伤者的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