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诺万已经带人去楼顶查看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探长说。
夏洛克抬头往楼顶上看了看:“你们的人上去除了破坏现场从来没有任何用处。”
珍妮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不愧是她看中要“以身相许”的男人,每次听他说话感觉整条街道都充满了智慧之光。
雷斯垂德探长心塞地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又坚强地指了指珍妮和德瑞斯的方向,别有深意地看着夏洛克说:“那两个是目击证人,死者掉下来时,正摔在他们脚底下,你有什么要问吗?”
珍妮看到,那双她特别特别喜欢的眼睛,终于向着她的方向望过来。
事过境迁,一切人事都或圆满或不圆满的有了个结局之后,珍妮常常想起同夏洛克的这次相见。
彼时在她意识里的这次初见其实并不是他二人真正意义上的初见,可不知为什么,即便她寻回完整的记忆之后,这次在凶案现场的雨中邂逅仍然让她记忆深刻。
虎大王说,要想从深谙辩证法的老天爷手中讨得自己想要的那样东西,便不能去想它。
可一个人想要一样东西时,又怎么能不去想呢?
何止是想,简直是日日夜夜、一刻不停、翻来覆去地想。
后来珍妮想明白了,在这个充满辩证法的世界里,一个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正常,得到了反而是老天爷一时失察。
但老天爷不能总是失察,所以,这个世界上只能是失意的人多,如意的人少。
诚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如意的少数派,她也是如此。
但老天爷若要一意孤行地将她归入多数派里,她象征性的挣扎一下,挣扎不过,她也不是个沙雕到非跟老天爷死磕到底的人(虽然可能磕过了,没磕赢)。最后总是要认了她这个命途,在他们这个庞大的派系里老老实实呆着。
多么深刻而睿智淡泊的哲学认知啊!
只不过这都是以后的珍妮的精神境界,此时此刻的珍妮,还没有领悟那些深刻的人生哲学,她正顶着一头淋得透湿的黑发,无可奈何地看着夏洛克向她走过来。
珍妮低了一下头,看到他黑黑亮亮的皮鞋,上面也布满了水迹。
再抬起头时,珍妮忍了忍,没忍住,赶在他开口之前,终于说了一句:“你能不能撑个伞?”
夏洛克愣了一下,挨着她一起坐在救护车上的德瑞斯也愣了一下。
夏洛克本就长得高,珍妮还坐着,这个身高落差让福尔摩斯先生只能俯视她。清凉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扫过她湿漉漉打着卷的黑色长发。
珍妮被他的目光看得噎了一噎,喃喃地道:“我是说,这雨看起来挺大的不是吗……”
一旁的德瑞斯不知怎么,突然福至心灵。
“等一下!”他手指着夏洛克,脸却看着珍妮,大声问,“这个家伙就是你刚才在等的人?那个你说很喜欢他,希望通过一场浪漫的邂逅让他也喜欢一下你的人?”
德瑞斯话音一落,案发现场四周的人一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全止住了手里的动作,向着珍妮和夏洛克的方向看过来。
周围的雨声陡然大起来,却不觉得吵,倒显得更静了,静得珍妮几乎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停在她头顶上。
珍妮哑口无言了几秒钟,然后由衷地对德瑞斯说:“你记性真好。”
能将她的话记得一字不差也是不容易。
珍妮有点不太敢看夏洛克脸上的表情,但其实夏洛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福尔摩斯先生向来有着最缜密的逻辑思维,可是德瑞斯刚才说的那句话,在他的理解范围内,一开始只是一句毫无任何意义的胡话。
然后他难得浪费宝贵的时间,将这句胡话在睿智的大脑里又过了一遍,然后……
更加面无表情了。
珍妮没时间揣摩夏洛克间接听到她的心意的心理反应,她正一腔苦水无处倾倒。
此时此刻的情景,何止跟她的设想不大一样,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珍妮觉得自己活了500多年,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大成就,却也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妖。既然心思被戳破了,万万没有违心否认的道理。
况且,她面对着夏洛克,是肯定说不出“不是,你别误会,我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这样的话的。
虽然此刻这个场景,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具备哈德森太太交代的打动人心的“天时地利人和”的三大要素,但珍妮眼一闭,心一横,就预备认下了。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珍妮!”
珍妮闻声睁开眼,就见华生医生满面震惊地站在她面前。
珍妮一拍脑门,她怎么把华生给忘了。
虽然夏洛克不知原因的忘了她,但哈德森太太记得她,华生必然也是记得的。
珍妮和哈德森太太设想了所有细节,却遗漏了医生这个天然“隐患”,真是太大意了。
她们一开始就该把华生一起拉下水啊!有华生做内应,没准现在就能避免她和夏洛克这个不完美邂逅的悲剧了。
珍妮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百遍,面上仍是揣起一个真诚友好的笑容,招呼了一声:“约翰,好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