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品凤?”金固城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一把抓住曹品凤的手臂,“这不刚才还好好的嘛,怎么又生气了?” “你弄疼我了!”曹品凤十分厌恶地甩开他,“放开我!” “难道我对你的一颗真心,你还不明白吗?”金固城有些沮丧,呆呆地立在那里。他不再说话,深深地埋下头去。 “没有……”,看到金固城的反应,曹品凤十分惊讶,她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说完这句话,她扭过头去,也不敢看金固城的眼睛,“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了。”语气有些哽咽。 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手臂却再次被身后的金固城抓住了。“告诉我,为什么?”金固城低声咆哮着,他的眼睛发红,口鼻也喘着粗气,逐渐向曹品凤的脸蛋逼近。 “什么为什么?”曹品凤十分紧张地退后,眼里写满了恐惧。“没有为什么,放开我!” “什么没有,说!”金固城的愤怒达到了顶峰,他挥动着双拳,像野兽一般嘶吼着,“我可以为你一无所有,也可以为你东山再起!我甚至可以把一切都给你,把心掏给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曹品凤从未见过金固城如此失态。此刻她的心里一片空白。而金固城的声音还在空旷的江畔回响。曹品凤只觉得,那个像父亲一般疼爱着她的男人不见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了解我。”曹品凤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知道,爱是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吗,可你对我呢,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她抬头迎着金固城痛楚的眼光,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番话。 听到她的答案,金固城抓着她肩膀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他一下子瘫坐在了脚边的岩石上。 曹品凤坐到他的身边。“苏沛蓉早就不行了”,她侧眼看着金固城,“所以你依然认为她比我更有可能拿到寒烟翠吗?” “什么?”金固城很惊讶,虽然这件事他在上海的时候就早有耳闻,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品凤收回目光,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芦苇。对于自己刚才说的这件事,她没有半点伤感,甚至还有点想笑。 “可是品凤,陶清蕙是何等厉害的角色?”金固城有些担忧,“她本来就不待见苏沛蓉,现在苏沛蓉的情况很糟糕,已经是人尽皆知。但她还是不肯将寒烟翠交给你,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曹品凤冷笑,“和苏沛蓉一样,她也不待见我呗。” “我就不明白了……”金固城很费解,“难道老婆子还想自己独吞不成?” “什么独吞不独吞的,寒烟翠本来就是她陶清蕙的陪嫁物品。” “哎,咱不稀罕啊”,金固城讨好地看着曹品凤,“你要是喜欢,寒烟翠那种成色的,我可以送一箱给你,你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我说你不了解我!”曹品凤又有些怨言了,“在母亲眼里,寒烟翠代表的是她最认可的儿媳。” “你还叫她母亲”,金固城追问,“可是她认可你有什么用?” “金固城,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曹品凤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是没办法和你再谈下去了”,她盯着金固城,“不管陶清蕙认不认可我,至少现在他儿子对我很好就是了!” “崔世雄?他只会在物质上满足你!” “笑话!”曹品凤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在说你自己吧,金老板!” “你这么说反倒点醒我了”,金固城微笑到,“我忽然想起,崔世雄不能帮你夺得寒烟翠也就算了,他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舍不得给自己的女人买,我金固城是这样的人么?”他坏笑起来。 “你瞎胡说什么,这颗珍珠就是世雄送给我的”,曹品凤边说边用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可话还没说完,她就“啊!”地一声,凄厉地大叫起来,因为刚才还好端端挂在脖子上的珍珠,竟然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不会不见的,不会的,不会的……”曹品凤发疯一般喃喃自语,嘴唇也哆嗦着,她蹲到地上开始四处查看,可大脑嗡嗡作响,眼前却金星四冒,什么也看不清。” “你太紧张了!”金固城猛地一下把她拉起来,“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会不会是刚才掉进那边的芦苇荡了。”金固城用手指指远处。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掉下去,我不会看不见,不会没有感觉!”她忽然大哭起来,不停摇着金固城的肩膀,“怎么办呀,固城,这颗珍珠可是难得一见的南洋珍珠,是世雄到澳洲出海的时候特地给我带回来的。” “丢了就丢了,不就南洋珍珠嘛,你喜欢,我送一百颗给你。”金固城轻描淡写,他拍着曹品凤的肩膀安慰她,“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我明天就派人给你补上,乖哦,我们回去了!”金固城像父亲哄女儿一样地安抚着她。 “可是世雄一会就回来了,等会他一回到展厅,肯定会来找我的”,曹品凤很着急,“要是被他发现就完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不看生意看娇妻?我的世雄老弟是这样的人吗?”金固城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不过你刚才说的展厅倒是提醒了我,你说会不会是刚才咱们在大厅被撞到的那个小白脸给顺走了?” 曹品凤心中一惊,她起初满腹狐疑地看着金固城,但眼光马上闪开了,“哎呀,怎么会!” “走,找他去!”金固城不由分说,拽起曹品凤的手腕就往前冲。 “哎呀,金固城你放开我”,曹品凤负气地说,“我走不了!” 顺着曹品凤的目光往下看,金固城这才发现她没有穿鞋子。也是,她的高跟鞋刚才被自己给扔了。想到这一切,金固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曹品凤有些娇羞地假装发怒。 “没什么,没什么……”金固城忽然一个公主抱,曹品凤就被他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走喽!”金固城欢快地吹着口哨。 “哎,你……”,曹品凤气急败坏地胡乱蹬着脚,但金固城也不在乎,自顾自地扬长而去。 在他们身后,只留下一大片芦苇林。在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摇摆,如此沉默,如此安静。 虽然方才的富春江畔一片静谧,但才走进展厅,曹品凤就被喧嚣的人流和五光十色的展品淹没了。虽然如此,当门“咯吱”一下打开,众宾客看到曹品凤白皙又沾满泥土的双足,世界瞬间又安静了。 还不待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曹品凤就吆喝了起来,“玉珍,扶我进去!” 阿珍嫂急忙跑了过来,“快来人啊,把夫人的鞋和外套准备好!” “哟,崔夫人这是怎么了,弄得一身狼狈啊!”金固城从休息室出来,看到眼前的曹品凤,一副惊讶的神情,“刚刚那会和你谈生意,不是还好好的嘛。” “哼”,曹品凤不为人知地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我觉得金老板你的提议很对,我们崔氏要想扩大影响力,是得多接纳一些小商户,”她边说边用手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这不,属下们也办事得力,很快就有一艘舟山的商船过来,我到江畔去接应了一下,这才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 “不愧是崔氏的老板娘!”金固城鼓起掌来,“事事表率,亲力亲为。” 看到金固城鼓掌,人们也纷纷鼓起掌来。 “没办法,企业要想发展,必须拿出诚意来,哪怕再小的供应商和客户,都应该一视同仁。”曹品凤十分潇洒地说到。 “玉珍,我们进去吧。”曹品凤侧眼看了一下阿珍嫂,在人们如雷的掌声中走进了电梯间。三两步后她再次回头,看到在四散的人群中间,金固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拉过立在一旁的鄂齐,悄悄耳语起来,这一幕被曹品凤尽收眼底。她忧虑地回过头,大步向前走去。 “金老板,刚才那人也是来看展会的,您刚才已经指责过他了,这会估计他已经离开了。”鄂齐面露难色,“老板没有交代,我也不敢私自抓人,何况那人的身份,我们也不太清楚。” “你老板崔世雄,他岳父大人和我是合伙人,他自己都要敬我三分,你小子怎么狗眼看人低?我看你是在杭州呆久了,都不知道如今的世道是谁说了算了,简直坐井观天!”金固城火冒三丈,“怎么,还不快去安排”,金固城恼羞成怒,“快去啊!” “金老板,我也知道您声名显赫,在上海的势力很大,但是在杭州,还是崔家的天下。失礼了!”已处在风口浪尖的鄂齐此刻异常冷静,他给金固城鞠了一个躬。“要不,我马上派人去彻查那个人的背景,再做安排?只要能抓,我保证他逃不出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