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去见张妈,她为什么要说被我打了,真的是这么回事?…… 张妈的住处在后园门一带,那里是西南方向,开有一角门,另有靠内子墙是一处梨院,房舍互相挨着,一幢接着一幢。 原先姐儿要妈妈照顾,吃住皆在里面,可张妈不同,每日总有个时辰出去。 我就在门处等她,不到一盏茶时分,有个女人摇摇晃晃的出现在眼前,正想躲开,谁知面目蛮夷,说的就是克夫相。 只见女人风骚,瞧我说道:“你是哪里的丫头?……等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想张嘴,女人便叫道:“偷人。” “不是。”我说道。 “哦,也是,我看你这样的面目出现,不去害人,就阿弥陀佛,男人烧香了。” “说的是你吧?……”我似笑非笑。 女人睁开眼,“脾气倒是不小,不知道哪院的丫头?……我先和你说,得罪我要吃跟头?……” 我疑道:“那我不知道你是谁?难道不能说吗?……” 女人笑道:“告诉你也不打紧,我是姐儿的张妈媳妇——————彪子。” 我装作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原来是彪子……” 女人瞅着我,还以为带个“姐”字,结果直巴巴的两眼半天,竟然没有听到姐字。 “没有规矩。”女人的声音响起,“小丫头,你是谁?……哪院的?……” “我刚来,还没有院子,听说要分到姨娘那里。” 府里总共一个姨娘,就是我。 谁知女人拍着手掌,哎呦大笑,我还以为她认出我,岂知她是劝我别想进那个院子,“那个女人很衰……” 我奇怪了,在这半日,面前的女人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还真的是没有规矩,后来转念一想,“你不常在里面当差?……” “哎呦呦,当差多苦,给人当牛作马,做下人,做奴才,我才不愿意呢?……更何况我有男人养,哪里要自找苦吃?……” 女人娇媚的扭着腰肢,我视而不见,只是想问张妈怎么还不进来?…… “我那婆婆被人打了,瞧医去了。”女人毫不掩饰的说道。 “啊!张妈被人打了,谁这么大胆?……难道是姨娘?……”我故作震惊之态。 女人笑道:“什么姨娘,她有那个胆,上次吵成那样,早就没有了规矩,也说打说赶的,谁知道,光是雷声不下雨,没有见她叫人打,就被人给气走了。” “太荒谬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讶异,“谁敢去气姨娘?……” “以前的郗夫人,生前就总是气姨娘,后来的萧姐儿,没事就总是疑姨娘,这两母女就是姨娘今生的债?……” “你倒是门儿路儿清,看来,这个姨娘并不怎么样?……”我叹气。 “本来以为是一只小白兔,谁知竟然是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倒刺的那种……唉,真不知道这个姨娘能忍能虐,内心强大,恐怕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事是真的?……”我略有所思。 “你不知道不奇怪,前次郗夫人死了,有个老尼发现蹊跷,竟然找个悘婆来试针,果然,发现了奇事?……” “什么奇事?……”我惊呼起来。 “不能白听的,拿一两银子就告诉你?……” “我没有……”我静了一会,“不如,打个条。” “谁跟你熟了?……”女人转身要走,我连忙说道,“簪子要吗?……” “什么?簪子,那好,看货色。” 我将簪子递过去,女人勉强满足了,继续说道:“郗夫人中毒了……” “你别胡说八道,谁敢给郗夫人下毒?……” 女人笑道:“下毒的人多了,可我偏偏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被郗夫人折磨了一年多的小妾。” “你怎么肯定?……” “机动……” “姨娘不会下毒,也不会害人……”我立即辩驳,“郗夫人前后上下服侍的丫鬟丫头多少,哪里能给她一个空子?……” “你不知道,每个人都会变的,每个人都会有黑暗,如果原形毕露,任谁也想不到是谁?……” “远凭证?……” “若是有,老爷第一个不放过她……” 我一惊,“老爷已经疑她了。” “老爷能不疑心吗?……除了她,谁的利益最大……” 我打断她,“难道说谁得利益,谁就是……” “小声点,别让人知道了。” 我冷笑:“知道什么,府里都没有一个正常人。” 女人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哼,要是有正经的,还会胡说八道?……” “阿弥陀佛,你能知道就好,这府里头事常想着有事,世上无头脑的人,多半因为无心做,有心看,要是小人心顺了,一个比一个菩萨还好,要是不顺了,一个比一个畜牲不如。” 我从来没有听到府里哪个人有这般见识,没有想到,眼前的风*女人竟然如此明白。 “论你说,府里也该有人治治了?……”我试探道。 “我才不管呢?……”女人嗤之以鼻。 我说道:“要是有的先治你,那你怎么说?……” 女人听了这话,如雷轰一般,“别胡说,小心自己的舌头。” 我也不说了,心内越发没了主意,正是这个女人,这样的话,触动心事,君子防不然,自己日后防避为是。 接着,我又试探下其他的人事,想听听这个女人的诸多高见。 待我回来,陵容问我去哪了?…… 我说往园,并没有说今日所遇。 陵容见我有些乏累,便问我休息,我只说渴了,倒茶来醒醒神,又叫她一边说话。 我说:“老爷的事多,府里的事又不好与人说,只有头上的灯才知道。” 陵容问道:“姨娘是为了名分?……” 我哪里要什么名分?…… “我不过是想着,我一时固然想不到的,你若是想不到就算了,如果想到了,就直接告诉我,别觉得自己有什么顾虑,把些事藏在心里,也不说出来?……” 陵容听了又疑,“姨娘想说什么?……莫非姨娘想辞了我?……” 我笑道:“辞你干什么?……我与你相处了多久,别人是万万不能放心的,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 “姨娘,只是觉得我陵容让你放心?……姨娘错了,我是将一切,和这条性命都交给了姨娘,只要姨娘一声招呼,哪怕是前头有刀山火海,我陵容也是义无反顾,只为一死?……” 我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