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悲哀(1 / 1)刺姬传首页

这日五七正五日,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中的第三十三天。  那应付僧,被邀到府里做佛事的和尚十分眼熟,只是没有时间理会,等他们开方,超度,破狱,行香,一个个手持香炉绕行操扬,以敬摩佛。  此时,皆由和尚念诵经文,放焰口,行超度,举仪式,使亡灵脱离拔舌地狱,转生人世。  这里应付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又有十二僧十二伲搭绣靸红,灵前默诵,接引准提,诸咒热闹。  我看着今日的客不少,早点起来梳洗,又要收拾更衣盥洗,其他的事再做做,都已经卯正二刻了,自己出来时,媳妇嫕婆及众人都到了。  灵堂前灯火朗挂,照如白昼,白汪汪穿孝家人两行侍立,我独自一个人前领,到了棺材前,眼泪滚滚,怎么停不下来。  媳妇嫕婆伺候烧纸,丫鬟丫头垂手侍立,我还要当主演,吩咐一声,一棒锣鸣,咚咚敲乍,诸乐齐起,我一边跪下,一边捶胸,一边大哭,一边……于里外上下,皆是演员接声嚎哭……  萧衍有派人来劝止,我是不听人劝的,无论如何,我都要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  我眼中的泪是流不尽的,对于郗夫人,自己到底能说什么?……  “有人晕了过去?……”  我一听,转过身去,一看几个人围着谁?……  “抬出去……先打三十板子……”  我的话一出,众人立即散开,各自哭泣,就连那个所谓的晕人,也立即精神抖搂,跟个完全没事人一样,继续跪着哭着……  我心中一冷,*的,全都是演员,我才多哭了一会,她们就嫌了……  这时,芈月膝行上前,看了我一眼,说道:“姨娘伤心归伤心,也不要累着了……”  我一凛,朗声说道:“夫人待你我不薄,你想托担不敬吗?……”  芈月瞪眼,不再说话。  我转过头,不欲多言。  是夜,萧衍过来灵堂,望着棺材,一言不发。  我只觉得他有心想死,如果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殉情……  也就在这时,萧衍咳嗽一声,我抬起头一看,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与他的目光相对,脸上一忿,胸口气闷。  他沉默的眼神,我难过的目光,眼泪还没有干,伤还没有痊……  我比任何时候都难过,伤痛?……  他沉默时,嘴角微微一动,我以为他会说“辛苦你了……”,可这是幻觉,他居然说了两个字:“下去。”  我立即起来,退出灵堂,而众人也一起跟了出去,陵容慢慢的走在后面,等我出来,挨着自己,说道:“姨娘辛苦了。”  我微微一笑,见她目光一闪,有些疑道:“你有事?……”  陵容低头说道:“我想姨娘就一个人生活,身边连一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我已经习惯了。”  “姨娘是以前习惯了,现在,又不会习惯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陵容见自己没有睡好,近日又忙又累,连眼睛都带着数缕血丝交措,“姨娘现在的身份……虽说尴尬,却也保不定哪一日……”  “扶正?……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既然没有争求,那又何必要多一个人服侍?……”我拒绝了她。  陵容站在那里,没有跟上。  我一边走着,一边纳闷,“她要给自己当丫鬟,想要服侍自己,这当头,芈月等四大丫鬟还没有死呢?她倒要跟着我,想和她们对着干?……到底是为什么,我的价值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了?……”  这时,一个人影飘来,拦住我。  “是谁?……”我说道。  “姨娘,是我。”  我一看,是个和尚,原来是他……  那时天已四更,睡下,又天明早起,忙着梳洗,急忙过这边来,忽然想起陵容的话,没有人这几日服侍,检点收拾,也着实烦累,而且,发引日近,还要多事,到时候逐细分派料理,各事冗杂,难顾两头。  这日提笔登记,又另令老妈子调一人与我,芈月等欣喜一番,早就不想干这干那苦累腌臜,谁知我选了陵容,她们几个黧鸡眼似的死盯着自己。  我与她们很熟吗?……  一切照旧张罗款待,都由我一人周全承应,凡是指示所为,我又让陵容任其挥发。  那一日客送官迎,百般繁琐,自不必说。  至吉时,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有铭旌上大书,一排六十四字,都是另做出来的,看着一应执事陈设,一色光彩夺目,众人排了几排,郗夫人的大女儿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官客送殡的人有:竟陵八友的沈约,谢朓,范云等,卫将军,户曹,给事,刺史……  当时,萧宝卷治国无术,对一些功臣也妄加杀戮,萧懿也与他对立起来,这样的关系,朝廷人人惊恐,叫苦不迭。  南齐皇帝荒淫无度,紊乱朝纲,误入歧途,不能修明政治,胸无主宰,将来亡国是必然之事。  此刻,堂客的大轿小轿数百顶,连府上的大轿小轿才十顶,倒是车子百十馀乘,也看得过去。  这前面后头各色执事陈设,接连一带,也摆了三四里远。  一时间,只见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从北而至,官兵两旁拥侍,百姓人众热闹。  我坐着轿,有一下处休息,更衣,便命人去问三个小姐,她们回来说“不用……”,却言语不明,我心里明白,她们三个小姐肯定是心里疑我,想必是恨我……  自己也不管人,就在前面的一处庄子内小休一会,那庄子无多出的房子,留下几个妇女见面。  我也不介意,谁不是身微人践祖辈爬上来的时候,自己先洗了手,换了衣服,陵容端上果品,又倒上茶,等吃了一个梨,想着枣子,不免叹息,连茶也不想喝了,待收拾完备,赏了钱,便立即起身上车去了。  走不多远,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听着好像还有笛音,悠扬又悲戚,竟然触动了自己的心弦,不知道将来我自己的心事如何?……  我情不由己的转过身去,心想是何人这样的悲愁,只是眼角留情,听着这样的悲伤哀调,奈何奈何?无可奈何?一个小妾,身体和自由都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