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亦心醒来,已经是晌午了。昨夜忙活到深夜,待她迷迷糊糊睡下时,已经可以听到鸡叫。她梳洗梳洗,下了楼。她走到窗边的老位置,挨着唐嘉玉坐下,这桌上依旧是前几天的菜色。 前几天这客栈还空空如也,今天倒是坐得满满当当。按理说这楼下,多了这么多人,理应热闹些才是。但那些个护卫,个个都跟哑巴似的。 而这小侯爷居然也在楼下吃饭,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昨夜她救治的叶善之这对贵胄兄妹倒是亲民。 钱亦心瞄见小侯爷的饭桌上,也都是些辣菜。她道,“菜色太辣,并不适合养伤口,”说完也不看旁边那人,自顾自夹起菜,就往口中送。 “多谢姑娘提醒。” 钱亦心闻声抬起头,这小侯爷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只好将视线移到一边,却见叶小姐坐得端庄,也对着她浅浅一笑。她今天不再穿黑衣,而是穿着一身粉衣,越发衬得她精致、可爱。 小侯爷吩咐伙计,“换些清淡的吃食。” 钱亦心收回视线,专心吃饭。 唐嘉玉看看钱亦心,又看看叶行之和叶善之,不明所以。有些事她不知道,钱亦心居然瞒着自己,这让她非常不太爽。 而后,便再也无人说话,连伙计上菜都不吆喝了。 饭后,钱亦心等人回到房内。 调查一点进展都没有,四人相对无言。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问道,“请问钱姑娘可在?” 钱亦心心道,找我作甚? 尚武去开了门,抱拳,“请问找我家小姐所为何事?” 门外正是那名叫甲子的护卫,他回礼,“我家小姐想感谢救命之恩,想请钱姑娘过去说话。” 钱亦心说,“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甲子告退。 尚武这时却说道,“大小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说这句话有意思? 钱亦心说,“我若说不当讲你便不讲么?” “那倒不会。” “所以你这句话问得就有问题。”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大小姐既然与那叶小姐有救命之恩,不如让大人出面,请这小侯爷帮一帮,也好过我们现在如同无头苍蝇乱窜。” 钱亦心道,“叶小姐那些小伤,还谈不上救命之恩。” 她接着说,“医者,悬壶济世本是本分,若是用来做人情,我是不齿的。尚武,我不知你跟着钱轶言是如何做事的。既然现在你听命于我,就只能按着我的行事风格。” 尚武跪了下来,“是属下考虑不周,请小姐责罚。” 钱亦心摆摆手,“起来吧。早说了,也不必这些虚礼。” 唐嘉玉心里有些憋屈,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变了味道,“有人说要报我爹的救命之恩,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却拿着大小姐架子。” 李通见状,立马附和,“对啊对啊,有路子干嘛不用!” 钱亦心还未说话。 尚武倒是憋不住了,“唐姑娘,我体谅唐老爷刚刚过世,不会对你说重话。刚才那些话切莫再说了。” 唐嘉玉一听更是恼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我可是钱大哥未过门的妻子!” 李通十分狗腿,“大侄女你别生气,等你做了状元府少奶奶,立马处置这个没有眼色的东西!” 尚武一脸不信,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居然是这副德行。 这两人的嘴脸,钱亦心看着实在烦躁。 弹指一瞬,她便点住了唐嘉玉和李通的穴道。钱亦心拿出两粒药丸,强迫他们吃下去,“这药吃了,三日不能言。” “想必唐姑娘是忘了,如果钱唐两家的父辈都已不在人世。你说,若是他们在地府相遇,会不会还记得有这门亲事。我劝两位莫要太心宽,钱轶言如今中了状元,又官拜翰林。”她盯着唐嘉玉的眼睛,“你说,都城里的大小媒人,会不会把状元府的门槛踏破?而你,还有你这舅舅,又算个什么东西?” 钱亦心又笑道,“莫要再强调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码归一码,救命恩人的女儿惹了我,我可也是会记仇的。毕竟我是连亲哥哥都不认的人。” 说完,她也不理那两人咬牙切齿。只对尚武说道,“我走了。” 走了两步她又想起,“别给他们解穴道。我点的穴,旁人是解不开的。让他们在这里站个一夜。” 唐嘉玉对尚武出言不逊,就算他会解,也不会解。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他简直想立刻给她跪下。 叶善房内。 钱亦心一进门,叶善之便请她坐下。 叶善之却起身,行礼道,“我听哥哥说,昨夜是钱姑娘救的我,就想着当面说声感谢。” 钱亦心连忙将她扶起,“叶小姐不用多礼,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 叶善之说道,“那既然这样,师姐也不必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 原来那日,钱亦心和叶善之一出手,就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叶善之,“有机会我一定要和师姐切磋切磋。” 钱亦心一愣,“一剑师伯没跟你说么?” “嗯?” 钱亦心道,“师公有规矩,鬼叔子门下,武功和医术不能兼修。无奈我小时候是个病秧子,伤及根本,我师父治了三年也没能治好,他说我经脉尽断,只有自己修习高深的内力,打通全身经脉才能治本。他只好求了一剑师伯教我武功。一剑师伯不同意,说是坏了规矩。可是我师父是谁,撒泼打滚都用了,师伯总算松口了。但是只同意教我内功,不教招式。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 叶善之听后一脸失望,“真没意思。” 钱亦心笑出了声。 叶善之又说,“还以为棋逢对手。”说完更低落了。 钱亦心觉得她甚是可爱,便宽慰道,“你可知道一剑师伯早就收了一名弟子?” 叶善之一听双眼放光,“真的么?” 钱亦心说道,“真的。” “那现在他在何处?” 钱亦心,“跟在师伯身边吧。” 叶善之叹气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师父。” 钱亦心笑笑说,“总会遇见的。” 钱亦心看着这白玉娃娃,身为大家小姐却丝毫没有小姐架子,一派天真,憨态可掬,不由自主便多喜欢几分。此刻,她又想起几堵墙那边的唐嘉玉,草包又张狂。若是钱轶言真娶了她,那还是挺配。 这叶善之像是和她心有灵犀,将话题一转,“对了,师姐。你怎么会和姓唐的姑娘一起?我很不喜欢她。” 钱亦心想,谁又会喜欢她呢。 “受人之托,照顾她一段时日。”她想了想,还是换了个稳妥的说法。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以忠烈侯府,何愁查不清这点小事。 叶善之听她如此回答,便不追问了。她又说,“师姐怎地能忍受她?” 钱亦心便把刚才的事一说。 笑得叶善之“哎哟哎哟”地前俯后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儿来。她道,“师姐果然有趣又厉害!不过要不是那姑娘,我还不能认出师姐呢。” 钱亦心一笑,说道,“若是侯爷不知我的身份,又怎会轻易让出几间上房呢。” 叶善之不解了,“大哥不懂御鬼门的武功,怎会知道呢?” “想必侯爷早已认出我身份了,”这才同意的。 “噢,如此!”说道激动处,叶善之一把拉住钱亦心的手,“说起大哥,他也很喜欢师姐呢!” 嗯?这是哪跟哪? 钱亦心又看了看叶善之的脸,一脸天真,并无调侃。便知她说的并不是男女之意,她口中喜欢大概是欣赏的意思。 她想起小侯爷那招蜂引蝶的样子。她觉得,被个浪荡子欣赏,也并不是那么高兴的事。 而她们并不知道,小侯爷正在门外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