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我和洪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五年发生的故事。 在搬到A市后,他们一家在A市落了户,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X市看望洪爷爷。本来儿女在A市闯出了一片天,收入稳定还买了自己的房子,打算让洪爷爷搬过去一起住。 可洪爷爷不愿意搬过去,X市住着他魂牵梦萦的人。 洪奶奶去世的那一天,洪爷爷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去了火葬场,看着洪奶奶的尸体在烈火中噼里啪啦地响着,面无表情。 X市有着一个习俗,在火葬场不能掉眼泪,不然死去的亲人在天上会饱受思念的痛苦。 心头的痛苦让他浑身紧绷,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火葬场,没走几步便泣不成声。 六十多岁的老人,蹲在墙角抱头痛哭。 …… 回忆纷至沓来,五年前的洪唐总是害羞地牵着我的衣角,扬着红通通的小脸蛋叫兰兰姐。 老人下葬之后,我陪着外公外婆去洪家朝着那常含着温柔笑意的洪奶奶的遗像拜了一拜,洪唐在我离开时揪住我的衣角,问我奶奶去了哪里。 我也只比他大上两岁,不知该如何回复。可少女早熟,我看着他红通通地眼角,终是撒下了善意的谎,“奶奶悄悄地钻进了你的心里,她在里面睡觉哩。”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下戚戚然。 …… 头七过后,洪唐随着父母去了A市,洪家二叔叔负责照看洪爷爷。 他在A市上完小学,考进了A市的重点中学,跳了一级,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直升班,前半个月已经在学校学习了高一的部分内容。这次回来,就是给洪爷爷报喜来的。 “兰兰姐,”洪唐低垂着脑袋挠了挠头发,小嘴悄悄地往上翘着,看上去能在这上头挂上一个酱油瓶,“你以后打算考哪个大学?” “我?”我看了他一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对,”他偷瞄了我一眼,睫毛忽闪忽闪地。 “可能考C大,我喜欢化学,”我将枕头竖直放着靠在上头。 老旧的绿皮火车一节车厢扣着一节车厢,车身在接轨处轻轻振荡,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在这节奏声中徐徐入睡时,洪唐突然出声了。 “我也想考C大。” 我一惊,连忙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你这个成绩完全可以保送K大法律系了,你一直以来都喜欢读法,怎么会突然想去C大。” 他抿嘴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用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约莫一分钟才组织好语言。 “洪唐,喜欢什么就去做,姐姐不拦着你,但是你得想清楚自己未来想走哪条路。” 他依旧闷不啃声,对着窗外一闪而逝地风景沉默着。 他的眼里有着一片翠绿,我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绿意究竟是窗外的竹林还是他对未来的憧憬。 他还是那个孩子,但他在成长。 无论他未来从事哪个行业,都会在那里散发出自己璀璨的光芒。我毫无理由地相信着这抹绿意,于是也向外望去。 未来,四季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