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下人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席卷财物逃逸一空,身无分文又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年,厚着脸皮去朱家讨生活,吃起了软饭。
唐突掐着指头暗暗算了算,少年的软饭吃了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朱家上下虽然没给过什么好脸,但终归还是勉强收留了他。
但今天朱家突然就翻脸了,朱腾的内侄薛贵一顿冷嘲谩骂将他驱逐出来,狼狈的少年被薛贵带着几个恶奴和一条大黄狗追着,慌不择路,一头栽下了青石桥掉进冰冷的护城河中差点淹死。
“真是神一样的剧情,狗一样的人生啊……”
唐突从来没想过,像自己这样的上位者居然会沦落至此,他恨不能再跳一次河穿回去。
……
正午时分,唐突还是咬牙切齿走出了卧房。
窝囊废就窝囊废吧,反正穿越已成既定事实,他不想躲在这样一栋空荡荡的豪宅里像怨妇一样自怨自艾,更不想在这个乱世将至的晚唐像狗一样的苟活着。
院中渐有败落迹象,春天的野草正在疯狂萌芽生长。
他俯下身去,又抬起头来,顺着野草一百三十六度的仰望,凝望它们仰望的天空在哪里。
他只看到了连绵不绝的青墙红瓦和琉璃飞檐。
他顺着扶梯爬上了院墙,小心翼翼地坐在狗尾巴草丛生的墙头上,望着极远处的西方。
耳中仿佛传来长安城熙熙攘攘的人声、车声、马声、驼铃声和鸡鸣犬吠,在那里,少年曾经拥有与许多贵族子弟一般无二的标配行头:一只西里伯斯的白鹦、一条撒马尔罕的小狗、一本摩揭陀的奇书、一剂拜占城的春药……
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婢。
一个轻轻挽着袖口、露出雪白凝脂的玉臂,轻柔细腻地站在身后为他梳理头发而另一个,则乖巧地伏在他的脚下,水汪汪的眼睛里闪动着迷醉而谄媚的光。
唐突情不自禁想得痴了,嘴角的口涎晶晶亮。
“哎……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唐突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后巷一户百姓家的小院内。
这户人家炊烟升腾,男女分工造饭正忙。
一锅新蒸出来的黄橙橙的栗米饭,还有三五张刚烙出来的胡饼,又薅了一把院中菜地上种的绿油油的豆苗加点牛油乱炖了一盆,佐餐的还有一小碟腌菜,其乐融融。
这下唐突顿觉腹饥如火,再也失去了闲情逸致,溜下了墙就直奔厨房,准备先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再说。
诺大的厨房里空空如也,看得唐突很不爽,直冒火。
这些该死的家奴逃走,不但卷走财帛,竟然连粮食菜蔬也拿光。
无耻啊!一个个都没底线!!
找了半天,才在米缸里发现了一点残存,在房梁上觅到了一小块悬挂着的干肉,上面有几处明显的缺口咬痕,不知道是不是被夜猫或者老鼠给偷吃过。
但唐突顾不上这些,他烧了火洗了锅,用这一把米熬了一点稀饭,又将那一小块干肉切成丁扔在稀饭里再加了一点盐继续煮。
如果有个皮蛋就好了,可以做成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可他实在弄不到别的食材和调味品,只能将就了。
就这样一小碗简单的肉末白米稀饭,吃得唐突满头大汗,很是心满意足。吃完饭,他才不得不开始思量应该要怎么活下去。
继续去朱家吃软饭?
少年不懂人情世故,可唐突却是历经人世沧桑的老江湖,人精中的人精,尽管少年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融汇贯通,他也知道少年今日突然被撵出朱家,应该并不是薛贵擅自做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