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爷本是杜君献同宗长辈,少时便喜爱拳棒刀剑,被杜君献的父亲安插在军中当值,后被派往河北,专司金军辖地事务。
杜君献自幼与其相处日久,感情甚笃,多年不见之下,见叔父已然须发皆白,心中欢喜之余,亦不觉微有怅然之意。
赵九爷常年从军,本是个粗性,此刻见到侄儿,高兴之余却哪里还顾及得杜君献心中的微漪,伸手便在其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笑着道:“呵呵呵呵,自打收到你传来的消息,我们就一直紧盯着那人,他带着上千之众已然出了关南直奔藏地去了,云仙已经着人跟上去了,你且安心在此等着便是了。”。
此时,赵九爷身后走出一人,却是一个身着蓝衫的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他上前躬身一礼道:“少爷,一路辛苦,咱们进去说话吧,此间人多眼杂,里面方便。”。
此人正是与赵九爷一起掌管河北诸堂口的许云仙,此时众人分别见礼后便随许云仙一起进了客栈。
“德阳老号”的厨子自幼便师承名家研习厨艺,成名后又在崇庆府的名楼掌厨,因与当地一个望族之家的女儿相好,却遭那女子的家族极力反对,思量再三,决意带着那小娘子私奔,此时刚好“德阳老号”的东家高价请厨子,正中其下怀,于是便远路来此投奔。
这厨子厨艺精湛,尤以“葱泼羊脍”和“粉蒸豉汁五色鱼”而闻名远近,味道比之临安的“丰和楼”也绝不逊色,当真是百吃不厌。
只是这里往来的客商虽多,却大多是运些茶叶、盐巴、布料丝绸入藏贩卖的游商,赚的本是辛苦银子,任谁也不会轻易的花上几百文置办一桌席面来待客,因此“德阳老号”的厨子虽是身具绝艺,但平日里也难得有客人点上这两道名菜。
但今日却大不一样,也不知是哪位贵客到了,掌柜的差遣小厮到后厨,连下了十余桌的单子,每桌都要有这两样菜色,紧接着又要了一桌全鱼宴。
有人订下这么大的席面,当真是“德阳老号”开张几十年来头一遭,席面就设在客栈后园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之上,掌柜的此刻正一个劲地陪着笑脸殷勤待客,行菜小厮更是将菜品、酒水、茶点流水般地送上来。
杜君献一行人经过近两个月的跋涉,早已是人困马乏,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了,此时见这等偏僻的客栈中竟也有如此精美的吃食,立时间便食指大动、狼吞虎咽起来。
李秀才、沙老飞等一众海寇自幼便居于海岛之上,穷困拮据日久,平日饮食也就是鱼干海菜之属,却哪见过这般精美的吃食,此刻也不待菜色上齐,只要有菜上桌,登时便有十几只手直接伸了过来,一通狂吃大嚼好不痛快,酒酣耳热之际更是有不少人行起了酒令来。
另一边的诸亲卫与薛兴德、刘二和卢老三等人分列几桌,倒是吃的文雅一些,此时却也喝的满脸通红,不时说笑,快意之极。
最里边的一桌,坐着杜君献、杜还、赵九爷、展三娘几人,正围着那桌特定的全鱼宴细酌浅饮,许云仙于下手相陪。
席间赵九爷与杜还也是一别十几年,不免叙叙旧,说到郭七爷命丧阴魂阵中,赵九爷不免悲伤落泪,又将郭蟹叫到身边嘱托了几句,方才罢了。
众人畅谈之间,杜君献问许云仙道:“许大哥,哈立德带着近千人前往藏地,那剩下的人又去了哪里?可还在青塘一带驻扎吗?”。
许云仙道:“少爷,剩下的那些人看样子都是些亲眷家属,当日他们便在青塘分开了。
那哈立德带着族中青壮入藏,那些亲眷却是向东去了,咱们的人已经跟上了,想来不久便会有信报传回来。”。
此时赵九爷道“哈立德入藏后一月有余,仙友会那帮余孽也进去了,又过了十几日,你们便到了,我们的人已经跟进去了,这几日就会传回消息,咱们暂且等一等。
想那哈立德,本是个胡人,这雪域昆仑方圆也不知几千里,也不知他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突发奇想去雪山上送死,赶着投胎转世怕也没有这般燥切吧。”。
杜君献听罢,笑道:“呵呵呵呵,九叔有所不知,哈立德这般急着去藏地,怕是与小侄与他讲的一番话有关啊。”。
说着,杜君献便将在西域剿灭木剌夷期间哄骗哈立德与毕力格说不死仙药或在昆仑山一事的经过讲给了赵九爷和许云仙听。
二人听罢,都不觉莞尔,许云仙道:“少爷当真的好手段啊,引经据典之下,言之凿凿,怕是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啊,想那哈立德和毕力格本是夷狄,怕是也没读过圣贤之书,又如何能识破呢,哈哈。”。
一旁的展三娘道:“以咱们现在的人手,若想在昆仑山上制住他们两伙人,恐难以应对,哈立德与雍巽都不是易与之辈,若是咱们逼得急了,难保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啊。”。
赵九爷道:“咱们可以从附近的西和、同庆多调集些人手,这几日,河北和临安的人手也都要到了,到时候咱们就来他个巨石压卵,一举端了这帮杀才。”。
此时却听杜还道:“这两伙人在方圆几千里的地方,咱们要如何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