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你。 木彦委顿地坐在陆铭恩床头,看着他紧闭着的双眼,微张的嘴唇,不由得浑身颤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天血契之后的画面。 天地晨昏似乎变了颜色,木彦感觉到陆铭恩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紧紧握住他的手,只是稍稍一顿,陆铭恩便倒在了她的怀里,没了生气,无论她怎么呼喊,怎么摇晃,他都没有反应,鼻间的微弱气息依然证明他还活着,只是似乎没了睁开眼睛的力气。她试着将自己的力量传渡给他,可是这些似乎受到阻滞。 失望和后悔包裹着她,令她窒息。 陆家别墅,气氛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木彦身上,掺杂着无数的怨恨。陆铭恩的母亲韩杏儿走到木彦身旁,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示意她过来。 木彦跟着她走到了一间书房,进门便看到了陆铭恩的照片,上面的他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她双眼一酸,差点哽咽出来。韩杏儿回头看着木彦,轻声说道:“木小姐,你不用难过,铭恩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虽然我本来也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我知道不管我怎么阻止,他都会去做。尽管现在他昏迷不醒,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怪你,我就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不能救他?” 木彦惊讶于韩杏儿的冷静,“我不知道,我试过了所有救人的方法,可他就是不睁开眼看我!”这是她想不通的,表面上,陆铭恩没什么伤痛,身体上一切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他的魂魄似乎不在这里,但她又不知道在哪里。 “那你走吧!我不想让我儿子的努力白白浪费,你是神婆,你现在该做的是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韩杏儿看着木彦的眼睛,有种压倒人的威严。 回去的路上,木彦一直在想,明明一切仪式都没有出现问题,可是为什么陆铭恩会昏迷不醒? 啪嗒!啪嗒! 雨来得有些出乎意料,就像那天木彦追着陆铭恩的车子奔跑一样,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她没有让管家来接,而是淋着雨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木彦发起了高烧,睡了三天三夜,雨在这三天三夜也一直没有停,天空一直是晦暗的,整个起源国似乎面临着被淹没的危险,就在第四天,雨停,木彦从梦中醒来,没有说话,双眼惊奇地望着四周的一切,好像从来不曾见过。 果然,她的记忆发生了改变,不是故意为之,而是血契带来的后果,神的力量打破了35岁魔咒,但是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既然一切已经改变,那原本应该存在的东西也会发生改变,比如陆铭恩,比如木彦的记忆,似乎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 “小姐!”陈生站在木彦身边,看着她张大了嘴巴,“你终于醒了!” “陈管家,发生什么事了?”木彦望着陈生。 “小姐,自从上次祭祀,你已经睡了好长时间了!” “多久?” “少说也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这么久?” “是啊,上巳祭之后,小姐突然发起了高烧,一直睡在这里,很久了。对了,小姐,先前您不是说要去行游吗?” “是啊,该是我出去的时候了。”木彦记得早在上巳祭之前就跟陈生提起过这件事,行游是神婆必须完成的游历,一是为了帮助行游途中的生灵,二来也是神婆净化自己的一种方法。 在行游之前,木彦来到了竹村的旧货市场,远远望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就是上次出售猪笼的那个瞎瘸子。 瞎瘸子望着木彦浑身散发的气息,嘴角微微一勾,他知道一切已经悄悄改变了。等她来到他跟前,瞎瘸子抬头看她,“神婆来了?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老爷子,我似乎忘了问您的名字了,那件事之后,我一直惦着您,因为马上就要到处行游,所以才来向您道别。” “瞎瘸子老儿,无须挂怀!” “嗯?难道您的本名就是这个?” “什么本名,早忘了,人人都喊我瞎瘸子,也就只好应承。要是神婆不嫌弃,可以喊我百事通!” “好吧,百事通老爷子!”木彦觉得败给了他,世上竟还有如此洒脱之人,她从百事通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波澜,澄澈透明。 “有什么想问的话,尽管问。”百事通看着木彦的眼睛。 木彦摇了摇头,离开的时候三次回了头,总觉得这位百事通有点不可思议,那般通透,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起源之国,多山脉,崇山峻岭之间皆是神的生灵,木彦每走到一处都会朝上天仰拜,感谢上天的赐予,没有神的赐予,她不可能拥有这份维持自然平衡的力量。 “神婆!” 木彦身后传来一个轻盈的声音,“神婆!你是神婆?” “我是神婆,你是谁?”木彦回头看到的是个小男孩儿,那圆乎乎的脸上透着一丝稚嫩和天真。 “我就知道你是神婆!”男孩高兴得跳起来,扑进木彦的怀里,“你是神婆,能不能陪我回家看看,我家里有人得了怪病。” “你怎知道我是神婆?” “听老人们说神婆脸颊上都会有颗心形的红色胎记。” 木彦跟着男孩儿朝着一个偏僻的村子里走去,那村子安静得出奇,仿佛没有人一般,她紧握着男孩儿的手,时不时朝偶尔路过的几间小房子里窥探,闻得一两声叹息和小孩子的哭声。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 “村子里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村子所有的人都生病了。” “你怎么没事?” “只有小孩子没事,大人们都生病了。” “他们都是什么症状?”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总是不能出门,一出门就会被太阳晒伤。” 木彦抬头看一眼正午的阳光,“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上巳祭的时候,那一天爸爸出门采药,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就不能见太阳了,妈妈好像也被传染了,接着村子里所有的大人都不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