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花绘才隐隐约约知道了些哥哥和冯忆郎他们之前的事。 以试符为代价,熬过一个月,就能得到一本《引气诀》,对方当然不是出于善意或同情。故作高尚地施舍,却又害怕他们真能学成,所以只给残本。所以当他们得知花濂成功引气入体的时候都慌了,而这份无颜为外人道的恐慌被他们狠狠发泄在冯忆郎身上。 花绘听到柴房门打开的声音,飞奔过去,正好接住冯忆郎倒下的身体。 匆匆扫了一眼,今天更过分了,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而且连伤药也不给。 把人扶到床上,打来水给他清洗伤口。 冯忆郎咳出一口血,双眼放空地看着屋顶,这些天,死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冒出来。 哪怕费尽心机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无法修仙吗? 冰凉的湿布擦拭他的脸,他突然怒从心来,打开她的手,“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她被震得后退两步,呆了一会儿,小声问:“那你要不要吃东西?” “我叫你滚!” 她抿了抿嘴,干脆在他床旁边盘腿坐下,练习哥哥教的引气入体。 冯忆郎冷眼旁观,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看出花濂的天赋高,而花绘和他一样,都是天资平平之人,甚至于,可能连灵根都没有。 若是没有灵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死心吧,你肯定没灵根。”他忍不住奚落。 花绘睁开半只眼,“有的。”她能让五行珠认主,说明她有灵根,只是还没有练出灵气罢了。 冯忆郎觉得她太过天真,但恰是这份天真的执着激起他不服输的念头,也盘腿修炼起来。 正常来说,只有修出灵力的修士才能契约法宝,她的情况略有特殊,契约是五行珠主动,她只是被动接受,因而现在除了能够感受到五行珠的存在,并不能驱使它。 引气入体是一个很缥缈的状态,言语难以描述,只能靠自己领悟。哥哥仔细向她述说了引气入体的感觉,但她总不能很好把握,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几个时辰过去,天边慢慢浮起一条明亮的鱼肚白。 花绘又倦又饿。 混沌之中,她迷迷糊糊地想,既然顺着哥哥的思路不成功,她或许可以换个方向试试。 回忆起五行珠唯一一次在她体内运作的感觉,火热、轻盈,仿佛有一条极细的线条贯穿全身,而那其中流淌的,似乎就是她一直在找寻的…… “嘭!” 一直阻隔她向前的无形屏障霎时出现裂缝,她精神一振,更加用力冲撞。终于,屏障破碎,一股轻灵的气息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身体,舒服得令人战栗! 被她吸纳而来的灵气流穿过冯忆郎的身体,一瞬间,他好像捕捉到什么……好近,近到触手可及,他拼尽全力地去抓……抓住了! 花绘吸收灵气的稳定状态骤然被打破,一股比她强大十倍的灵气流在她身边形成漩涡。她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出于漩涡中心的冯忆郎。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淡,不,是他的皮肤在脱落,棕黑色皮屑洒落在床,皮肤蜕变成健康的小麦色,紧致而有光泽。紧接着,皮肤毛孔渗出暗色浓液,伴着阵阵恶臭,很快覆盖住整个人。 花绘再也忍不住,捂着鼻子冲出去,臭死了啊! 冯忆郎睁眼,一道明光闪过,来不及惊喜,先被自己身上的恶臭熏倒了。 “哗啦!” 一盆水从冯忆郎头上浇下。 他坐在井边,花绘捏着鼻子帮他搓身子。 他面上少有地露出窘迫的神情,低着头,一声不吭。 花绘瞅着他,感叹:“冯忆郎你真好看。” 之前他的皮肤又黑又皱,周身总是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衰老和死气,不说好不好看,整体就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但现在能看清了,他的脸就像雕刻的一样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就是气质仍旧阴沉了些,给人一种压迫感。 “闭嘴!”他低着头,耳廓微红。 她早就习惯了他这样态度,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记得哥哥说过,洗髓伐骨是筑基时候才有的,我们刚刚踏入练气期,我和哥哥都没反应,为什么你流出这么多臭液?” 他沉默了许久,目光阴鸷地盯着脚下 ,“大概,我太脏了……” “啊?”她不解。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卸下防备,有了久违的倾诉欲望,他开口,缓缓道:“我从有记忆起,就跟着一个怪老头,他给我灌各种各样的□□,这些大概是□□的残余。” 她面露同情,“那个老头……” “被我弄死了!”他突然狞笑,“那是个邪修,拜他所赐,我知道了不少普通人一辈子无法想象之事。”他转过头,分明是极英俊的五官,目光却阴沉得可怕,“我从他嘴里撬出血符门的事后就把他杀了。让血符门人相信我有灵根抓我进来,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她震惊不已,“你……故意让自己被抓进来?为什么?” “死老头说我没有资质,走正规的拜师路子没有门派会收我。” 他冷笑,“或许他说得对,那又如何?他死了,而我在修仙!” 她看着张狂大笑的他,抿嘴沉默。 引气入体进入炼气一层后,就真正跨入修真门槛。 修真者的修为等级从低到高划分,分别是:炼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和大乘期。 炼气期包含炼气一到十层和炼气大圆满,其他阶段则分为前、中、后期和大圆满。 修真者又可分为人修、妖修、魔修和鬼修,其中人修占绝大多数,又可细分为剑修、体修、佛修、符修等等。 血符门就是全是符修的门派,修为最高的是血符门掌门,结丹中期,能制三阶符篆。 血符门的弟子实力以两方面为基准衡量,分别是修为和制符水平。修为和灵根相关,可以依靠修炼增长,制符水平却受制于天赋,但受门派重视的往往是后者。能制一阶符篆为普通弟子,制二阶符篆为精英弟子,若能制出上品二阶符或三阶符,则可享受长老待遇。 在这里,到达炼气一层后,就有资格成为普通弟子。 花绘和冯忆郎在引气入体的第二天被带进内门。 “哥哥!” 花绘开心地扑进花濂怀里,满眼雀跃,“哥哥我好想你!” 花濂目光柔和,拍拍她的脑袋,“做得很好。” 她看到哥哥脸上大块骇人的伤疤,眼眶禁不住红了,咬住嘴唇,低声道:“哥哥,我们时候时候能离开这里?”许久没有听到回复,她抬起头,“哥哥?” 花濂移开目光,牵起她的手,“走,去看我们住的地方。” 她这才想起冯忆郎,回头一看,他已经不见了。 “血符门的普通弟子每月有两次听课的机会,其他时间自便,每个月可以领半块朱墨,十张黄符,但必须上交一张一阶符,多余的符可以换取丹药、功法等等。”花濂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一阶的时水符籍。对了,你是什么灵根?” “五灵根。”她修炼的时候能吸收五种灵气。 他的手一顿,五灵根,也叫废灵根,是最没有天赋的修真者。他是土金双灵根,以为妹妹最差也该有三灵根,没想到……“五灵根也很好,这样以后各种属性的符都能画。”他面不改色地说。 “真的?”她眼睛一亮,“但是我跟冯忆郎说我是五灵根的时候,他说我是废物。” 花濂目光一冷,“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我有事出去一会儿,你待在屋里看符籍,哪都不要去。” 她乖乖答应。 打开那本时水符籍,薄薄两三页纸,正反面都写得密密麻麻。 哥哥以前教过她认字,但符籍里的说明讲解她仍然看得很吃力,因为太深奥空泛了,特别是制符时的要点,她只能读懂画的同时要注入灵力,但灵压深浅转折什么的,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看着看着,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丹田之中,暗红色的珠子缓慢地旋转着,丹田里稀薄的灵气被它一点点吸收,便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在它和花绘之间建立起来。 “唔……”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五行珠稳稳浮在眼前。愣了半秒钟,脸色一变,飞快把它收进丹田里! 同一时间,血符门掌门晨阳猛然睁开眼,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他确实感应到了五行珠里的禁制。 门派西南方向,那里灵气薄弱,是普通弟子的居所。 偷走五行珠竟然还敢回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他踏空飞至西南,俯视着大片屋舍和出出入入的普通弟子,冷笑一声,以为藏着他就找不到了吗? 扬手扔出一张三阶火符,下方立刻化为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