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荃是在院中帮忙晒药材的时候发现匕首不见了的。 因为方才太高兴,抱着盒子乐呵了半天,匕首滑出来掉落了也不知道。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掉在秦主簿的马车上了! 呀!丁荃想起来秦主簿说过那马车是他租的,要是他用完了直接还回去,并未留意车上还有一把匕首,被别人捡走了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就坐不住了,转身就要追出去。 “师妹!”卫旋追了出来,大手一横,挡在丁荃的面前。他眼神真挚,呼吸微微急促:“我、我有件事情要与你说!” 丁荃也着急:“师兄,我此刻的确是没什么空闲,我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去做!” 卫旋急了:“不!我的事情更着急一些!” 丁荃很固执:“不不!还是我的更急一些!”不待卫旋继续跟她废话,她已经一溜烟跑了。 卫旋没有叫住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是落寞。白氏走到他的身边,好像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阿荃对你并无男女之意,你又何必勉强呢!?” 卫旋原本失望的眸子又重新坚定起来:“师父也知道,阿荃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自来就像男儿些,吃得苦,也不娇气。想来对男女之事也不关心,假以时日,弟子一定能让阿荃喜欢上我!” 白氏笑了:“哪个告诉你,阿荃少女心思未开的!?”顿了顿,白氏冷言道:“不过是没对你开罢了。” …… 丁荃一路追出来,面纱险些都吹掉了,可是哪里还看得到马车的影子!? 那马车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租来的,现在去找都不好找!丁荃心下一横,直接去了秦泽住的那条巷子,上他家里找他,结果他隔壁的一个妇人好心告诉她,秦公子自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过。 奇怪了,今日他既然会出现在珍宝轩,应当是休息才对呀。难道是刚刚上任,出去结交什么朋友了!?想到那把匕首,丁荃就着急的不行,她猛地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冷静冷静!一定能想到的!” …… 秦泽的马车从东门出了城,直奔城郊出的村落。 这些村落都属于泗陵县令所管辖的,眼下富人不择手段的圈地买地,靠近泗陵城附近的地方,几乎已经很少有村民是自己种地了,大多数的人家都被那些商户给坑了,贱卖了自己的地,最后只能让一家的主劳力去富人的庄子上干活儿,幸运一些的能拖家带口的住进庄子当个庄头,只是等到年老体弱了,再悉数被取代。 在偏远一些的地方,虽然也是在管辖范围之内,但是那里太过偏僻,商贾们瞧不上,手审不过去,所以大多数农户还是自给自足的,秦泽带着卷宗挨家挨户的走了一圈,受了不少冷脸,在这些人看来,官商早已勾结,为的就是图尽穷人的最后一丝油水。有人一看到他直接就要驱赶,正安吓得立马要怼回去,结果被秦泽拦住,回到了马车上,正安有些替自家公子不值。 “都是些刁民,大人何必为了他们专程走一趟!” 秦泽边走边翻看着卷宗,提笔做了一些勾画:“他们不过是心寒了。令他们心寒的并非是我,而真正令他们心寒之人,本应该是最令他们心安之人,所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正安闻言,默默地点点头。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公子一贯是养尊处优,现在却要四处奔波,若是让家中主母知道了,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子。 两人行至马车前,正安正准备上车撩车帘子,秦泽却抬手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正安一愣,不明所以。只见秦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飞快的撩开车帘子——车内,已经做好起跑姿势,一只脚都登上车窗,等着秦泽上车的一瞬间跳窗而出的人尴尬的与他面对面。 正安一瞧,下巴差点没吓掉,这这这、这不是丁家姑娘吗,她不是前不久才刚下车的吗! 秦泽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很快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双手拢入袖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丁姑娘,巧啊。” 事实上,丁荃只呆滞了一瞬间,很快便恢复自然,收起了自己豪迈的跳窗姿势,在马车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正正经经的福一福身子,语气里带着惊喜与意外:“真是好巧啊,秦主簿!” 正安:…… 秦泽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却故意不说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马车,一本正经:“丁姑娘这是……” “我是来郊游踏青的!”丁荃的笑容温婉,好像两人相遇的是在景色优美的湖畔,豪华精致的楼船,而非这个车壁都打了补丁的马车。 正安提出了一个正确的疑惑:“寒冬腊月的……踏青!?” 丁荃理了理并不存在的碎发,越发正经道:“说出来两位可能不信,今日我有幸得了秦主簿一样好礼,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非郊外策马奔腾不能宣泄心中畅快之情!哪知行至此地,与秦主簿你们偶遇,便想上车来打个招呼,没想上了车才觉得自己唐突了,这不是……正想走么。” 秦泽含笑的双眸里写满了一行字:编,你继续编。 正安已经对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无话可说了。 丁荃说完,咽了咽口水,顶着后背的汗水干笑道:“两位……应该都明白吧。” 秦泽终于缓缓开口了:“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丁姑娘何须这般客气。不过秦某以为,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策马奔腾,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们此刻恰好要回程,一起吧。” 正安这才察觉到系在一边大树下的骏马,难怪呢,公子怕是刚才就发现了。 可是这个丁家姑娘……好像也没那么傻啊,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说接下来会去哪里,她是怎么追过来的!? 不过见自加公子并没有要为难这位姑娘的意思,正安也跟着闭嘴了。 回程路上,马车里安安静静,丁荃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坐在那里,矜持的表情强撑了一路,内心则是一场天人交战—— 马车既然一直在使用,那怎么会找不到匕首!? 它只可能掉在这里,不会掉到别处的! 我到底该不该问呢! 如果问了,他怀疑我质疑他的人品怎么办!? 可若是我不问,岂不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不对!丁荃,你怎么能对一个陌生男子有这样的信心!?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么! 那匕首上的宝石也是十分珍贵的,这位秦主簿家境贫寒,万一真的生了贪念…… 秦泽不动声色的看着身边的人渐渐焦虑,那份戏弄她的心思也淡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快被指尖摩挲的出了汗,他笑着摇摇头,正准备将匕首拿出来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安神色慌张的掀开车帘子:“不好了,大人!外面……” 不等正安多说,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拿下秦泽的人头,悬于城外示众,赏银百两!” 秦泽眉头一蹙,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丁荃,只见她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方向,像是被吓到了。 “正安。”秦泽沉声道:“我出去之后,你立刻驾车,马上离开这里,保护丁姑娘安全。” 正安大惊:“公子,万万不可!正安就是自己死也不能让公子有任何闪……” 一个“失”字还没说完,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竟然掀开车帘子钻出去了! 秦泽大惊,伸手去抓,却没抓住她。 丁荃清脆的声音在一众杀手前响起:“一个人头只赏银百两嘛!?”她扫了扫这阵容,除了发话的首领,剩下的人手大概十人,“我给你一千两,你们把自己的脑袋割了怎么样!?” 首领冷哼一声,扬手一摆:“杀!” 五个刺客拿出弓箭,对着马车的方向射过来! “趴下!”丁荃大喊一声,腰间软鞭已经抽出,鞭子恍若灵蛇般,搅到几支箭,丁荃一个旋身,手中挽花,直接将射过来的箭又给甩了回去! 五个此刻,三个全都中箭,众人这才察觉他们低估了这个小姑娘。秦泽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他怒不可遏道:“丁荃!你回来!” 丁荃急了,在秦泽站出来的一刻直接将他踹了回去:“让你趴下!” 秦泽哪里是服软之人,隐忍着一脸的怒气再次冲了出去,正安拼命拉着他:“爷!丁姑娘会功夫!您可不会啊!那群人都是不要命的,您犯不着跟他们拼命啊!” 丁荃显然听到了正安的话,她非但不生气,反倒笑道:“秦主簿,你的手下都比你聪明些。” 秦泽滔天的情绪眼看着快要忍不住了,他冷冷的看着正安:“放手!” 丁荃虽然是姑娘家,但是之所以师父为她选了鞭子做武器,就是因为鞭子靠的是巧劲,眼下已经放倒了三个,那箭上淬了毒,来人的确是想要秦泽的命,她想要凭一条鞭子来取胜,可能性并不大,到底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