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恨不能马上回去研究这块碎片,林奇还是按捺住了冲动。 “我得跟你说一件事,先生,”林奇很不好意思地说,“我需要您的帮助。” “哦,我当然乐意帮你,好孩子,别那么见外。”邓布利多很爽快地回应让林奇放松了不少。 她在心里迅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隐瞒掉一部分内容,才向邓布利多道明原委。 “你是说你制作的炼金物品失踪了一个?”邓布利多像一个听到有趣故事的孩子一样认真地望着林奇,并没有因为她的年纪或身份而对她敷衍了事,这让林奇得到了更多的鼓舞。 “是的,先生,我在上面施加了追踪咒和混淆咒,它不可能消失得无声无息。而且咒语的状语已经被我更改为‘p-oice’,所以它一旦听到人的声音就会自动收起四肢,伪装成一块石头——说真的,我并不是非要找到它不可,只是上面的魔咒不是永久性的,会随着材料磨损而发生变化,就像是折断的魔杖一样,如果因此而发生什么事故,我难辞其咎——”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向邓布利多,“那么先生,您愿意帮我找它吗?” “哦,当然可以,不过你也知道,禁林那么大,还有许多神奇的生物,万一它是被吃到什么东西的肚子里,或者被鸟衔回去装饰巢穴,我们就很难把它找回来了。”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道。 林奇听说后欲言又止,最后却依然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说的是啊,那就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虽然她极力隐藏,还是能看出无法掩饰的沮丧和不安。 小孩子是多有趣的生物啊!邓布利多慈爱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 他已经活了太长的时间,见过这世上太多的人,已经少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完美的伪装,更何况是这个假装大人的孩子。 那些微笑、腼腆、羞涩、惊奇,就像浮在镜面上的灰尘。他敢拿刚得到的占星仪打赌,这孩子的真实性格绝对不会如此外露,她应该更不动声色些,就像西弗勒斯。 说起来,哪怕是西弗勒斯那个年纪,在他面前也一样是孩子。 所以他早就发现两人之间的默契和小秘密,但是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无意窥探,甚至对事态的发展乐见其成。 聪明人原本就孤独,越是长大,与同龄人的距离越遥远。他们注定只能在同类里面寻找认同,西弗勒斯和林奇都是这样的人。 林奇尤甚,她不像西弗勒斯已经心如死灰,她还在期待别人的友谊和温情。 所以邓布利多才会安排西弗勒斯收养林奇,这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于林奇而言,她有一个睿智的领路人,以及负责人的长辈,对西弗勒斯则是让他的生活多些意义。 虽然他可能自认为已经不再需要。但邓布利多不这么想,就算有一天他们都会投身战争,就算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失去生命,也不妨碍在活着的时候享受活着应有的一切期望和爱。 这是邓布利多的怜悯之心,他总是这样怜悯这些孩子,并愿意多给他们一些包容。 就像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个孩子隐瞒了很多内容,能让斯内普特意跑到他这里来借《炼金术师协会年鉴》的炼金物,不可能像她描述的那样,只是加了几个咒语这么简单,他还是可以假装毫不知情。 邓布利多注视着林奇:每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坎坷,一样的悲惨童年和一样的天赋出众,他曾经看好他,也曾经看错他,所以他才会在林奇身上投注这么多注意力,只希望她不会令人失望。 幸好林奇和汤姆不一样,这点从她为了西弗勒斯反驳他就能看得出来。她懂得感恩,或者说她重视情感,不会觉得从别人身上获得好处是理所应当。纵然西弗勒斯对她称不上和善,她还是愿意在别人面前维护他。 林奇知道自己的表现很不像话,可能已经被邓布利多看穿了,但是她却并不很紧张,也许就是依仗着邓布利多不同于斯内普的温和慈爱,她才敢如此放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谈了很多,邓布利多堪称超级教学机的大脑为她解决了各种疑惑难题,她从来不知道人类可以博学如斯!那些只在书中露出只言片语的咒语,和隐晦传说里的典故,邓布利多只一听就知道它源自哪里,在那本书的哪一里页。他们聊得这样投机,以至于午餐不得不一起在校长室里解决。当然,所谓的聊天其实是林奇单方面的输出求知欲,邓布利多负责解答。 于是不知不觉间,林奇就把自己在游荡者上面施加的各种咒语倒了个精光。 “坚固咒?哦,你把它刻在金属内侧,有什么作用?” “当然是加固材料,”林奇说,“我手上的贵金属不够,只能勉强凑够核心零件,剩下的都要用便宜的材料替代,这样很容易造成部件磨损。外部损伤还能修复,内部零件之间的契合点、符文的链接处如果也损坏了,就有可能引发事故,所以材料一定是要经过炼金术淬炼的成品。” “据我所知普通的坚固咒达不到这么精细的程度,你是怎么做到的?”邓布利多问。 “哦,这没什么,”林奇遗憾地说,“原本就不是我的发明,是源自一个古希腊遗迹里的咒语,当时的炼金术师用它来加固墓穴的顶部。” “亚度尼斯的《卡拉沃米洛墓葬群考》,我恰好也看过这本书,怎么对这段咒语毫无印象?”邓布利多思考了片刻说道。 “真的吗?难道是我记错了?”林奇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可能,我甚至记得它是在第四百七十九页的插图上,不可能记错书名。” “没关系,也许是我记错了,”邓布利多回身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拿起魔杖冲着一个方向一挥,一本书晃悠悠地飞了过来。 “我刚好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学习一下。” 这就是邓布利多令人钦佩的地方,他从不会小看谁,不论那人是否在身份地位或者年龄阅历上低他很多,他都愿意保持一颗谦卑的心态。 这一点斯内普就做不到,林奇自问也没有这样高尚的节操,但是有邓布利多珠玉在前,以他为奋斗目标的林奇少不得在处事方式和学术态度上模仿他。 这就是所谓榜样的力量。 当然现在的林奇还想不了那么多,她还没学会对权威提出异议,所以听了邓布利多的话,仍然苦恼地回想自己是否记错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