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想了想道:“你去不合适,还是我去。”
范青一怔,立刻道:“不行,太危险了。白羊店被官军围攻,火器特别多,战斗十分惨烈,还是我去。再说老营也离不开你。”
高夫人摇头道:“但老营更需要的是你。”说完压低声音道:“万一敌人攻到了麻涧,咱们就要准备撤退了,这一千多病号,还有各种物资,怎么撤走?你组织能力比我强,还是你留在老营。”
高夫人压低声音是怕别人听到,扰乱军心,但范青知道,现在战斗形势正在恶化,真的有可能走到那一步。
范青于是不再坚持,点头道:“好,那么夫人去白羊店,我留在老营。”
范青把一张简略的地图在桌上铺开,道:“如果白羊店守不住,夫人往哪里撤退?”在白羊店后面,有好几座义军建筑的小堡垒,地势都很险要。范青未虑胜,先虑败,这是他做事细密的地方。
高夫人看看地图,用手指在这几个小堡垒上逐一划过,最后摇头道:“敌人火器厉害,如果白羊店守不住,那么这些小堡垒更守不住,还不如找一座山势险要的山峰呢!周围最险要的山峰是智亭山,退守到那里可以有牵制敌人的作用。”
慧梅在一旁道:“夫人怎么不退回麻涧和老营会合?”
高夫人立刻摇头,“那就让人家包了饺子啦!”
范青也点头,他拿出地图的意思,就是怕高夫人守不住白羊店之后,直接退回麻涧,这样子,就失去了战略纵深,敌人放开手脚猛攻麻涧,就糟了。
高夫人立刻让慧梅、慧英收拾东西备马,准备出发。在上马的前一刻,高夫人低声对范青道:“请你一定照顾好自成?”
范青看到高夫人微微垂下头,睫毛垂下,微微颤动,眼睛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他们夫妻经历过许多艰险困境,但从没有过李自成连走路都困难,而高夫人却要远离他的情况。
“夫人放心,只要范青有一口气在,一定保闯王平安。”范青坚定的说道。
高夫人点点头,挥手在玉花骢的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玉花骢一声嘶鸣,疾驰而去,慧梅、慧英也紧随其后,忽然范青伸手拉住慧梅的马缰绳,轻声道:“小心,我等着你回来!”慧梅点点头,拍马向前走了几步,转头对范青道:“范大哥,你也小心保重!”说完擦擦泪水疾驰而去。
范青刚送走高夫人三人,回到麻涧,忽听又一骑疾驰而来,听声音是从北面来的。范青立刻变了脸色,南方再危急,毕竟还有数千忠心耿耿的义军战士把守,敌人一时三刻也过不来。而北方则不同,那里是黑虎星等杆子守卫,守不守全凭他们心意。
只见一名骑士进入麻涧,他浑身是血,刚刚进入麻涧,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几名战士扶住。这人正是跟随张鼐去石门谷的战士之一,只见他身上好几处刀伤都在汩汩流血,脸色苍白,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尚炯跟着夫人去白羊店救治刘芳亮了,一名尚炯的弟子跑过来,给这名骑士止血灌药。好一会儿,这名骑士才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把范青的心紧紧攥住,“石门谷的杆子哗变了!”
“怎么回事?”范青一颗心咚咚的跳起来,他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看起来面色如常。
这名骑士道:“这群杆子在石门谷一带作乱,奸淫掳掠什么都干,根本不管闯王的军令。张鼐看不惯,遇到违反军纪,祸害百姓的杆子就抓起来打。杆子们对张鼐很有敌意,今天,张鼐抓到坐山虎的弟弟在附近一个村子强奸妇女,一怒之下,就给斩了,这才激怒了杆子,坐山虎派人围攻张鼐。”
范青微微叹息,张鼐太沉不住气了,整顿军纪固然应当,但也要看时机,现在正是大战前夕,应该笼络杆子才对,可见张鼐有勇无谋。
“现在张鼐等人怎么样?”
“咱们的人占据了一个山头,用弓箭向下射,坐山虎一群人,死了几个人,也攻不上来,现在只在山脚围困,我拼命杀出来报信。”
“那么黑虎星怎么不出面调解?”
“黑虎星一直不露面,有人说他病了,也有人说他已经管不了坐山虎和铲平王这些人了!甚至还有人说黑虎星已经被软禁了!”
“蓝田的官军到哪了?”
“已经出动了,到石门谷还得两天。但我观察石门谷的杆子的动向,认为他们投降官军的可能很大。”
范青吐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后悔了,当初不如把这些杆子全部杀灭,一个不留,哪怕就派一群老百姓去守卫石门谷也比现在的情形好些。
不过他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兵将都匮乏,而石门谷有一千多杆子,这些人如果利用好了,绝对是一个可观的战力,必须想办法降服这些杆子,让他们为己所用。
他先让人把受伤的骑士送走休息,然后,转身回到营地,他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向李自成的住处走去,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要征求李自成的意见。还没走到李自成住的院子,只见李双喜急匆匆的迎面跑来,差点撞个满怀。
李双喜惊喜叫道:“范先生,闯王正让我找您呢!”
原来李双喜今天去探望李自成,禁不住李自成逼迫,把现在官兵三路进攻,四面合围,闯营形势危急的情况都说了,李自成立刻让他找范青过来商议。
范青走进李自成房间,只见李自成正想扶着床站起来,大病初愈,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站起来都微微摇晃。
范青连忙上前扶住李自成道:“闯王,你躺下休息,尚大夫说疫病治愈后,如果保养不好,很容易复痨的,郝摇旗和田见秀就复痨了,现在还在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