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靴子的声音,白衣迅速离开。
侯聪在外头敲门。“殿下,还不睡吗?”
莫昌故意搅动了一下已经凉去的水,“就睡了。”
侯聪听得出来,莫昌的声音不对劲。
自公主院中回来后,侯聪让青松端了些慧娘下午做的冰糯米球送过去,青松却回来了,“那边儿插着门,叫也叫不开。”
晚浴这件事,是不用关门的,大家子都有伺候的下人,有人真的在主子沐浴的时候过来了,自然有下人接待、传话儿,回绝就算是回绝,也不能吃闭门羹。如果关门的话,反而耽误了事儿,对来客也不礼貌。侯聪让青松自便,他自己去莫昌门外窥视,半晌听不到人声,也看不到人影儿。他没敲门,就是等着。
直到听到了白衣的声音,又看到了白衣一晃而过的影子。
“好啊,青松说的果然没错。白衣是为了莫昌才躲着自己,不仅如此,还一直私下里见莫昌,甚至是他沐浴的时候!”
一边儿生气,一边儿继续敲门,莫昌打定了主意不想和侯聪周旋,他太累了:“小侯将军歇着吧,我睡了。”
侯聪停止了敲门,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莫昌房里熄了灯,一片黑暗,天上的星星遥远而明亮,显得自己惘然而可笑。
他颓然坐在冰凉露湿的台阶上,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知道青松来找他,哄了几句话,把他拉了回去,混沌睡去。
郭侑提出立太子的议题,瞬间得到了所有大臣的附议,莫荣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一切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莫荣以“勤俭治国”为由,既禁止全国大小官员送贺礼,又不许各地以此为借口大张旗鼓地庆贺,为了保证这些命令得以执行,日子,就要定得紧些。礼部挑了五日后的吉日,莫荣也准了。立太子的日子和礼仪举行地点定了之后,贺拔春与淳于忍、包括侯聪在内,都收到了观礼的请帖。浴佛洗辱的日子也就随之定了下来,是册立太子之后的第十天。
旨意一下,成国立即派出了使节向理国和四夷通报。称颂和欢庆之声纷至沓来,将新太子的产生,和旧太子最终能够被洗去被俘的屈辱重归皇家,视为天恩浩荡,双喜临门。即便是皇帝不让铺张浪费、借口庆祝,但是从平都往外,许多人家买这买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觉得国运大兴,天下太平。
但这只是百姓家。
富贵人家和官员那里,没有那么单纯的快乐。因为他们明里暗里得到了风声——艳阳公主没闲着,在查案子。再派人打听打听,查的是十几年前白深的案子。
一时间,猜忌、恐慌,开始蔓延。
透这个风声的,自然是人见人爱的宇文长空、独孤正与元又。
侯聪没有因此高兴,他还在琢磨白衣的事儿。
那天的第二日,青松亲自过去替莫昌收拾的房间。自此,翠竹不见了。
莫艳阳不得不亲自过问,还搜了房间,甚至搜了整个公主府。
莫昌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这件事,谁看起来也像是旁人害莫昌。公主百忙之中特意叫了长空区问话,让所有人退下,“你干的?”
长空一脸无辜,“殿下,您是怎么了?我何苦呢?再说了,您忘了我说的话了?您不下手杀莫昌,还要怀疑我杀翠竹。您可真是——”
莫艳阳被问住了,只好挥挥手让长空出去,她派了自己的长史官和几个亲近的人,伺候莫昌,被莫昌拒绝了。
“我不是不信任他们,他们是殿下调教的,一时不在身边,殿下不方便,还是把秦贤校尉派给我吧。”
公主当然不能就那么同意,“他们缮造营,又不归我管。怎么,他向哥哥表忠心了?倒也没什么不好,哥哥自己去问吧。从今儿起,既然我的人亲自保障哥哥,哥哥只要不出平都,想往哪儿就往哪儿。”
侯聪把独孤正叫到自己屋。冷着个脸看着他,把人家看得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