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身都是冰冰凉凉的。因为我身上的温度,我躺着的冰岩有些冰融化掉了,有的同我的皮肤粘连在了一起,我觉得黏糊糊的。
在这里,我连泪都滴不出来。我看见我的眼前,冰室的室顶悬挂着一柄亮程程的短剑,它就这样悬着却不落下来。我盯着它,我在想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呢?
我在想它应当是一柄冥器,不然怎么可能挂悬在这儿?
其实它并没有令我失望。我盯了它没多久,它便干干脆脆地朝我落了下来。
它正好刺进了心脏,我稍稍抬起了头,也看清了它。难怪这样疼,是锯灵刀。
我纯白色的衣衫瞬间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朵来,有一瞬间的温热,血渍有些洒在我的脸颊、耳后,还有的干脆溅进了眼睛里头。我眼前又瞬间成了一抹红色,真美啊,是冥界没有的。
心口的疼痛疯狂钻进五脏六腑,甚至进了骨髓。可我没有喊出声来,我甚至觉得这些并没有什么。如果能立马死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全都明白了,我明白阿阎他在我追问他为何不肯见我干娘时的遮遮掩掩,我也明白他为何会在北冥的院子同我成婚。
阿阎啊,你真傻,我不可能做王后的,你怎的比我还要不知悔改呢?
阿阎啊,我死了,你也不要再忤逆你母亲的意思,安心做冥王。我给你留下了孩子,我觉得你会喜欢,虽然我从未见过他。我给孩子起名起了许久,可终究还是不满意,干脆就不说出来了,免得晚苏他笑话我。
阿阎啊,其实现在想想,若是当初我没有问出那一句话,是不是你我就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呢?你是哥哥,我还是小丫头。
我的感觉在一点点流逝,仿佛沉入了水底,似乎漂浮,似乎下坠。我感受到的是冰冷与疼痛。
“依依……”
这声音很幽远,可似乎又很近。我耳朵好疼,大概是因为这样我才听不清楚声音吧,我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在冰室,我还在空旷的墓园,半空有金黄的落叶,其实有的已经枯黄了。我眼前的人同我一样,浑身湿透。我看见他的眉毛与眼睫蓄着水滴,似落非落。
阿阎。
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正是朱阎,也是阿阎。
我有些呆滞,我觉得记忆已经错乱,曾经丢失的碎片找了回来,却怎么也拼不齐。朱阎就是阿阎,分离五百年后他又来寻我,这时候我已经当了二百年自由自在的散官了。
我自行站了起来,我捏了捏手心,还有些力气。然而我看见我脚下遗落的却是两半黑色的圆环,外沿有锯齿。我左手手腕处的魂环已然碎开,手腕留下了一圈惨白色的印记,似乎在证明它曾经来过。
原来如此。
我看见了旁侧的巨大水池,疯子丞相脸朝下漂浮着,像极了枯死的落叶。
原来疯子丞相说得没错,桩桩件件我如今都觉得有迹可循。我是沧海弃子,疾苦所生。
还有,王后说我活不过一千岁,这个倒是有待考证,我明明感觉我已经有了一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