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站在山岗前时,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正开得如火如荼,红得惊心动魄,略有些甜腻的花香悠悠弥散,似乎在引又像是警告。
他李秋白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不再上前。
怪婆婆本就落后李秋白一步,如今更不敢逾矩。
山风中花枝摇曳生姿,恍惚这里早先便是一处花海,妖冶悠然。
满目的红艳渐渐分出一条狭长的路来,不见有人下山,宁君惜却已经站在了山脚下,面色古怪笑了一下。
李秋白眉头微皱,他活了这些年,自然知道融道,融他人之道为己用,只是没想到宁君惜真会选这一条路。
“你需担着因果。”他并不劝阻,只是声音沉肃告诫。
“好。”宁君惜点了下头,其中的利弊在与湘灵做那笔交易时他便已心知肚明,只是他别无选择。
他转头看了眼竹楼方向,微微皱眉。
怪婆婆定定看着宁君惜,有些焦躁不安。
李秋白忽然转头看过去。
怪婆婆有些慌乱低下头,微微攥起拳头。
“你先去。”李秋白视线略过怪婆婆,看了眼东边的劫云,提醒一声。
宁君惜虽是有些不甘心,还是冲他微微点头,形瞬间淡去。
“他的路无需我等指手画脚。”李秋白警告扫了眼怪婆婆,一拂衣袖,席地而坐。
怪婆婆猛地抬头,声音微有发颤,“那是巫族!”
“那又如何?”李秋白冷哼一声。
怪婆婆一下子噎住,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不再不语。
虚无洞天的天空,堆积了厚重的乌云,竹楼以东云气愈发厚重,扬起的云头中雷霆隐现,如同恶灵透过黑云悄然俯视着这片大地。
七次炸雷,冰水劫的声势也渐为浩大,尺长的冰棱夹杂在豆大的雨点和怒风中,忽明忽暗的阵势便好像大海中漂泊的小舟,愈发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唐婉晴额头上渗出清汗,已有些疲于应付,却还未到捉襟见肘的时候,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口堵了块石头,瘀瘀塞塞得呼吸有些困难。
第八声霹雳炸响,伴随而来的除了冻人神魄的雨滴和椎骨伤魂的冰棱,一道蓝色闪电如同一条长龙,横冲直撞下来,转瞬即至。
忽明忽暗的阵法骤然大放光明,与气势汹汹的闪电炸出无数火花和水花分迭,轰然炸鸣。
唐婉晴感觉口如同被大石撞了下,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闷哼一声,咽喉中泛上腥甜,却是无暇顾及,手中掐诀,快速闪避开或打掉分迭而来的冰棱雨点。
躲掉这一波劫数,她心中暗道,第二劫果然要比第一劫难得多,不敢大意全神戒备等待最后一次雷霆的炸响。
十几个呼吸,天空中却只是雷霆隐现,乌云如同海浪翻腾,细密的雨点坠落下来,似乎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她眉头微皱,直觉得不太对劲,可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抬头紧紧盯着天空。
一声炸雷轰然炸响。
她面色一凛,微微攥拳。
一道并不逊于之前的金色雷霆轰然砸落下来。
唐婉晴上前一步,手中光华一闪。
一道红色剑光骤然劈向头顶。
阵势,刀光,闪电,相击碰撞,刹那五光十色。
唐婉晴双手撑地,微微喘息看了眼头顶,顿时愣神。
头顶的雷云并未散去,却是如风堆云雾,快速往北边移去。
这种趋势是骇人闻见的。
唐婉晴心中疑惑闪过,顺着势头看去,浑天狂风间,远处
的红色山头极为显眼。
岳磐盘膝坐在草地上,低头看着脚边一串蚂蚁缓缓爬进洞里,忽然伸手,将那个小洞口堵了起来。
蚂蚁顿时好像找不到东西南北,有条不紊的运输队伍立即乱做了一团,仓皇四散。
“慌什么慌,老岳又没捏你们。”岳磐弹了弹手指,有些郁闷嘀咕。
“岳爷爷!”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忽然在后响起。
岳磐翻站起,眉开眼笑,“可下来了,闷死我了!”
“这可不是婉晴不想下来。”唐婉晴笑玩笑了一句。
岳磐哈哈大笑,“说得跟我老岳小心眼似的,你这丫头,越发牙尖嘴利了。”
唐婉晴做了个鬼脸,又去看北边,此时只能看到草木葱葱了,但她视线还是下意识往那边瞟,“我在山上看到北边那山头开了一山的花,云头也转那边去了,好生古怪?”
“有这回事?”岳磐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看天空,语气略有些奇怪道,“你不说,我们注意到,去瞅瞅不,那小子前几天都在那山头上折腾,说不得又捣鼓出什么东西了。”
唐婉晴眸子微微一亮,却笑嘻嘻道,“是君惜哥哥不让您去吧,您想拿我当幌子?”
岳磐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你岳爷爷是这样的人吗?”
唐婉晴眼中笑意莹莹,面上似笑非笑。
岳磐熊皮厚,脸皮却一点不厚,几个呼吸就摆摆手,语气讪讪,“差不多,去不去,不去老岳自个儿去了啊。”
“婉晴也正好奇呢。”唐婉晴见好就收,双手负后笑吟吟道。
两个人正前去,天空中微微一亮,一道闪电骤然闪过。
接着,震耳聋的闷雷自头顶扩散开来,两人的都不由汗毛竖了起来。
骤然间,天地起异象。
一道粗如山峰的光柱从天而降,彻底覆盖了北乐山的大地,似一条从九天之上垂落倾泻下人间的金色瀑布。
景是奇景,也是壮景,无论远观望者还是近观者,都毋庸置疑。
堪堪赶来的小小岳和毛球几个小家伙一来便赶上了这等景象,不由都顿在原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