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自灭宋之后,受汉人的影响越来越深,不单单学习汉人文化,穿汉人服饰,还迷上了杂剧,对这种新奇玩意儿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非常喜欢。有钱有势的深宅大院甚至自己在家养了一班戏子乐师,每日弹琴唱曲,不亦乐乎。
完颜昌也养了一班戏子乐师,都是东京汴梁原来的宫廷乐舞司传下来的。不但曲好,舞好,词也是第一流的水平,在整个朝廷上这些大臣家里可以称得上头牌第一!!
今天出场的是完颜昌的最爱,名叫思琪的年轻男旦,他反串的婵娥奔月里的嫦娥那叫一个绝!那叫一个俏!简直就和嫦娥一模一样!虽然没人见过嫦娥,但所有看过他的表演的人都一致认定,他就是嫦娥,嫦娥就该是他的样子。
快锣惊风密雨,长笛飞跳,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戏台之上,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方帽的中年男子走上台,给众人大慨讲了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梗概,说了几句俏皮话。惹得众人哈哈哈大笑,中年男子退下,主角们纷纷登场,后羿大神为了人世间的安宁,苦练箭术,最后在西王母的帮助下练成射日神箭,将在人间肆虐的十个太阳给射落。天帝震怒,派遣天神化身他的仇敌来杀死他,后羿无奈与嫦娥跑到西昆仑山向西王母求救,西王母给了他神药,告诉他可在月圆之夜和他的妻子嫦娥一同服下,飞升成仙。哪知到了月圆之夜,他的仇敌找上门来,后羿与敌人一场大战,垂死倒地,奄奄一息。嫦娥误以为后羿已死,追兵又至,无奈之下只能独自服下神药,在身体渐渐腾空而起的时候发现后羿没有死,而是用哀怨的眼神躺在地上看着她,嫦娥拼命想要伸手去救后羿,可却根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后羿慢慢死去,自己乘着微风之上九霄,被天帝封为广寒宫主人。故事根据民间传说加工改编而成,在东京汴梁一带非常流行。凄美的故事情节加上宋词的演绎可以说完美无瑕,让人欲罢不能。是所有杂剧班的压箱曲目之一。这么多杂剧班子,演嫦娥演的最好的就是这个思琪!再加上这个思琪男生女相,貌美如花,比真正的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完颜昌爱如珍宝,平常人想见一面都难。
终于等到思琪出场,莲步轻移,眉目传情,初见人羞答答欲语还休,及至中段与后羿情投意合,春光乍泄,再到后来飞升广寒宫与后羿生离死别,无论舞姿还是歌喉都让人如痴如醉。不单单是完颜昌,就连金兀术向来不近女色,今日好像也被思琪深深吸引住了,一双英雄目随着思琪的动作不停转动,目不转睛。
一曲唱罢,众人仍然陶醉在优美的旋律中不能自拔,完颜昌当先大喊一声:“好!!唱的好!!”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喝彩,完颜昌吩咐一声:“赏!!”有家人那些大盆过来,盆里装着大串大串的铜钱元宝,直接端着盆往台上抛洒。台上众人哄抢拥挤,台下轰堂大笑。唯独思琪,对那些钱财看都不看一眼。一双俊目只是盯着台下的金兀术,把金兀术看的浑身发热,脸上发烧。不禁摇头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区区一个戏子歌姬罢了。用不着放在心上。
舞台上演员轮转,场景变幻,一群滑稽杂耍上场表演,十分的搞笑好看,众人兴致高昂,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金兀术推辞不过,略微吃了两杯就想着差不多了,該打道回府了,就在他要走还没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用手指捅他的胳膊,转头看去,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正笑着看他,对他使了个眼色。
金兀术一皱眉,不知道什么意思,身在太尉府,不能不小心从事。可那小丫鬟见他不想去,小嘴一撅,露出很不高兴的神情。金兀术心里一动,不经意般看了坐在另一桌的完颜鸿真一眼,完颜鸿真也在看着他,两个人眼神交错,电光石火间仿佛传递了某种信息,金兀术起身说道:“太尉安坐,我方便方便就来!”
完颜昌正在兴头上,也不怀疑,吩咐家人陪同,小丫鬟顺势带着金兀术穿过九转回廊,来到后花园一处假山后面。一转身笑着说道:“太傅请在此稍待,我家小姐随后就来。”
小姐?金兀术正纳闷,一阵香风袭来,环佩声响,思琪款款走来,来到金兀术近前深施一礼:“思琪拜见太傅,惊扰之罪,还望原谅。”
“是你?”金兀术上下打量打量他,台上看的或许不太清楚,现在相距不过三尺,再清楚不过,果然是貌美如花!不对!应该说是比花朵还娇艳几分!想不到男人居然也可以有如此美貌!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思琪微微一笑,好似百花齐放:“大人国之栋梁,思琪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可慰平生之撼。”
金兀术微微一笑:“你是太尉的心爱之人,恨不得整天把你锁在屋子里,怎么舍得让你见人呢。”
“大人觉得那样我会开心吗?”思琪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静静的看着金兀术。
金兀术手捻须髯微笑不语,金屋藏娇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至于被藏起来的娇花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人各有志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这点他还是明白的,看思琪的表情应该是过得并不开心。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思琪不知不觉又向前挪了挪,身体离得更近,一股清净幽雅的香气游进金兀术的大脑,让人目眩神迷,金兀术从来没有闻过如此的香气,让人亢奋不已,欲罢不能。深吸一口气想要清醒一点,结果却吸入更多的香气。看着思琪春花般娇艳的面容,竟然有点把持不住。指甲用力抠了抠掌心,用疼痛摆脱美色的束缚。叹了一口气说道:“恨不相逢,夫复何言。”
思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情不自禁上前一把抓住金兀术的手:“大人国之栋梁,天下仰望,思琪早已心向往之,若大人怜惜,思琪愿早晚陪伴,侍奉左右。”
这话说的就有点露骨了,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挑逗,金兀术不由得心动神摇。但又默默不语。
前院花厅,气氛仍旧十分热烈,杂耍滑稽戏逗的大家乐不可支,一阵阵笑声好像潮水一般此起彼伏。都督副元帅哈迷蚩眯缝着眼睛,突然笑着说道:“太尉,承蒙相邀,不胜荣幸,今日是大人的大喜之日,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大人有话直说,你我同殿为臣,不必这么客气!”
哈迷蚩嘿嘿一笑:“大人府中思琪艳名传遍京都,下官闻名久矣,只是一直无缘一见,今日得见玉容,真是名不虚传。嘿嘿嘿嘿!下官。。下官。。。嘿嘿嘿嘿!”
完颜昌一皱眉:“大人直说无妨,不用如此。”
“是是!下官是想借着太尉福分,劳烦思琪玉手赏赐一杯美酒,不知可否?”
众人一听又是轰堂大笑,借着酒劲儿纷纷高声喊到:“也赐我一杯!!”
“我也要!”
“我也要!”
“要是能亲手喂我一杯酒更美了!!哈哈哈!”
完颜昌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呢!我让思琪过来为诸位都满上就是!”说完转头对管家说道:“去!!把思琪叫来,为诸位大人敬酒!!”
管家匆匆离去,不多时又急匆匆跑来,神色有些紧张,低头在完颜昌耳边说了些什么,完颜昌一皱眉:“有这等事?”起身笑道:“诸位大人稍等,思琪嫌我这几日因国事冷落了他,有些闹小孩子脾气,我亲自去叫他。”
众人大笑道:“太尉真的是艳福不浅。”
完颜昌转身退席,跟着管家匆匆来到后花园,躲在花架下顺着管家指引的方向看去,见金兀术与思琪两个人四目相对,低声细语好像在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思琪粉面飞霞,垂眉低首,含羞带怯。由打怀里拿出一只香囊递给金兀术,金兀术也摘下腰间玉佩送给思琪。场面十分的温馨有情。
完颜昌咬碎钢牙,勃然大怒,迈步就要走出去现场捉奸,没想到身后一只大手一把拉住他的臂膀。完颜昌转身一看,原来是死党完颜宗翰。只见他脸色阴沉,表情凝重,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