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宇点了点头:“嗯,那你去吧!”
严世蕃拜别父亲母亲,直接奔赴考场。青年才俊,春风得意,一但高中,父子同朝为官,也是一段佳话。
抛开严世蕃不提。此时万寿宫中,香烟缭绕,嘉靖皇帝正在八卦床上闭目打坐,突然慢慢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在身旁伺候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内廷总管吕方。
“吕方”。
吕方听皇上叫他,忙答应一声:“奴才在”
“考试开始了吗?”
吕方恭敬的回答:“回皇上,第一场四书已经在辰时就开始了。”
“哦!”嘉靖帝轻舒一口气,片刻后又道:“依你看这一科中,可有什么人才啊!”
吕方双手紧贴在腿上,恭敬答道:“事关朝廷人才选拔,奴才不敢妄加评论。”
“朕让你说的,你怕什么!”
“是,那奴才就斗胆说几句,好与不好的还请皇上恕罪。”
嘉靖帝一笑:“说吧,朕不怪你就是。”
吕方接着说道:“听说严嵩严大人的公子严世蕃就在这一科,这是个聪明绝顶的青年才俊。”
嘉靖帝点点头:“哦,很好嘛,父子同朝为官,也是一段佳话嘛!”
嘉靖帝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听说严嵩现在朝中受到排挤,此事可是真的吗?”
吕方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皇上,上次太庙事件,严大人以礼部尚书的身份上书支持皇上的做法,满朝文武对此十分不满,听说。。。”吕方说道这故意停了一下。
嘉靖一皱眉:“嗯!”
吕方忙接着说道:“听说不光是朝臣们,就连首辅夏言夏大人也对严大人颇有微词。”
“哼!”嘉靖帝冷笑道:“支持朕就不满了?支持他们跟朕作对他们就都满意了!岂有此理!”
吕方轻声说道:“陛下,恕奴才直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一个首辅,一个次辅。老这样僵着恐怕于国不利啊。”
嘉靖皇帝没有说话,起身下了法床,在殿中踱起步来,吕方在后面紧紧跟随。
走了几步,嘉靖皇帝停住了,转头对吕方说道:“传旨,宣夏言,严嵩进宫!”
林怀宇因儿子科举考试,为了避嫌,请了几天假正在家中休息。太监来传旨让他即刻进宫,他不敢怠慢,收拾一下,穿好朝服。跟着太监进宫去。
刚到宫门口,迎面碰上一人。定睛一看正是首辅夏言,忙抱拳行礼,张嘴刚要说什么,一看夏言冰冷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向后退了一步,请夏言先走。
夏言也没客气,昂头挺胸走了进去,林怀宇在后面跟着进了万寿宫。二人来到嘉靖帝面前,撩衣跪倒。
“臣夏言”
“严嵩”
叩见皇上!
嘉靖帝看了他们一眼:“平身,赐座”
“谢皇上”
吕方命人搬过来两个墩子,二人落座。嘉靖帝说道:“这些天国事繁重,两位阁老辛苦了!”
夏言忙道:“此乃臣等份内之事,不敢劳人主挂怀。”
嘉靖帝点点头:“严阁老”
林怀宇忙站起身:“微臣在!”
嘉靖问道:“听说你的儿子严世蕃也在这一科?”
林怀宇躬身答道:“回皇上,犬子严世蕃确在这一科。”
嘉靖帝在殿中来回踱步:“听说你儿子天资聪慧,熟读四书五经,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林怀宇忙站起身:“犬子资质平庸,才疏学浅。不敢当陛下如此赞美之词。”
嘉靖帝停下脚步,话锋一转:“上次为皇父迁入太庙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时至今日,朝臣们可还有什么议论啊!”
夏言躬身答道:“百官上奏,乃为维护国本,是臣子之责,不得不为之,其实在朝臣们心中都觉得皇上此举出自人伦天性,无可厚非。早已释然。”
嘉靖帝很诧异:“哦?是这样吗?严阁老?”
林怀宇心中暗骂:是个屁,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把气全撒在老子身上了!
心里想着,嘴上不敢说:“首辅大人所言极是,都是臣子份内之责,为皇上,为了朝廷,就算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嘉靖帝一听就明白了,微微一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两位阁老同为朝廷重臣,焉知不是前世修来的呢。”
说完命吕方取两顶沉香七叶冠来赐给两位阁老。对二人说道:“还望两位阁老同心戮力,为朝廷尽心办差。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啊!”
二人跪地接过宝冠:“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皇一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内殿。
两人躬身退出。走下台阶。
“哦!”林怀宇刚想要对夏言说点什么,只见夏言头也不回,扬长而去。林怀宇苦笑摇了摇头,转身也坐轿回府。
一晃半月有余,这一日天降大雪,飘飘洒洒,是开春以来的头一场雪啊!百姓欢欣鼓舞,这预示着今年会有个不错的收成。
严府之中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严嵩独子严世蕃高中一甲第十名,进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
林怀宇心中高兴,在府中大排筵宴,遍请文武百官。准备好好庆祝一番,可没想到都快开席了,稀稀拉拉只来了几位,请的大部分人都没来。
林怀宇看到此情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有点发愁。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严世蕃走过来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父亲,您请夏言了吗?”
林怀宇苦笑着点点头:“早就去请了,可送帖子的人,门都没进去就被挡了回来。”
严世蕃接着说道:“夏言是朝臣领袖,文武百官们都在看着他呢,只要他能来,一切都好办了。”
林怀宇一听觉得有理,为了宝贝儿子日后能够官场顺利,也是为了自己,老是这样也啊是个办法啊,更何况就连皇上也希望我们两个能尽释前嫌呢。我就拉下这张老脸亲自去请一请又有何妨呢!
想到这,向在场的宾客一拱手:“诸位请安坐用茶,严某去去就来。”
说完起身离坐,吩咐严世蕃:“你在此陪几位大人用茶。我亲自去请他!”
严世蕃明白:“父亲辛苦了!”
林怀宇轻轻摆了摆手,走出房门。吩咐家人备轿,带上拜帖,前往夏府。
天阴得宛如黑夜一般,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空旷的大街上,一个行人没有。
林怀宇坐在轿子上心潮澎湃,他衷心的希望夏言能打开心结,尽释前嫌,原谅自己。只要我们两个能同心戮力,还有什么事办不好的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夏府门前。
轿子停在大门口,林怀宇下了轿,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府邸庄重威严,门口蹲着两个巨大的石狮,红漆大门紧闭。宽大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夏府”。
林怀宇迈步走上台阶,伸手轻轻敲打门环。
过了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儿,一个家丁从里面闪身出来。看了看林怀宇:“严大人?”
林怀宇满脸堆笑:“哦,敢问家人,首辅大人现可在府中?”
家丁点点头:“在的,我家大人正在书房办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林怀宇从怀里拿出请帖,满脸赔笑说道:“劳烦通禀首辅大人,就说犬子中了恩科,在府中备下薄酒。下官特地亲自前来,请首辅大人过府饮筵,望首辅大人赏光!”说着把请柬递给家丁。
家丁接过请柬:“哦,这样啊,那行,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通禀我家大人!”
林怀宇一拱手:“有劳了!”
家丁说完转身关门进去。
林怀宇站在那里等着,渐渐感觉有些寒冷。雪还在下着,看不到停止的迹象,凛冽的北风越刮越大。
林怀宇心中暗想:我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内阁次辅,亲自来请你。我也算给足了面子了,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差不多了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半个时辰还不见有人出来。林怀宇感觉越来越冷,整个身体都快要被雪埋上了。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越来越冰冷。但他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一个时辰快要过去了。夏府里面还是一片寂静。
这时长街的另一端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几匹马有如旋风一般转眼到了近前。马上一人翻身下了马,跑上台阶,一把抱住林怀宇:“父亲!”
林怀宇已经快要冻僵了,浑身都在打冷战,颤抖着用力回头,原来是儿子严世蕃。
“啊!世蕃啊,你怎么也来了?”
严世蕃抱着父亲有些僵硬而又冰冷的身体,心如刀绞一般:“父亲,您去了这么久,儿子放心不下,就想着过来看看。”
正在这时夏府的大门打开了,家丁从里面出来向林怀宇一拱手:“对不住了严大人,劳您久等了。我家大人吩咐过他老人家练字的时候不许打扰。小的等他老人家练完字才把帖子递上去的。我家大人看过了,说还有公务要忙没时间去,让您请回吧!”
严世蕃听完大怒,冲上前去,指着家丁:“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家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严世蕃说道:“公子!这是怎么话说的,我家老爷就是这规矩,我们有什么办法啊!您别跟我们下人一般见识啊!”
林怀宇死死抓住严世蕃的手臂。不让他有进一步过激之举,颤声着说道:“既然首辅大人公务繁忙,下官就不打扰了,世蕃!”
严世蕃答应一声:“父亲!”
“我们走!”
严世蕃强忍泪水,扶着林怀宇转身下了台阶。身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严世蕃扶着父亲上轿,自己也坐了上去。吩咐一声:“回府!”
转头看了看林怀宇:“父亲!”说完,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林怀宇大喝一声:“住口!”
严世蕃一下止住了眼泪,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林怀宇颤抖着慢慢转过头,看着严世蕃,目光冰冷而又坚定,一字一句说道:“世蕃,答应爹,不要哭!记住!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哭!因为。。因为你哭了,你的敌人们就会笑!他们就会开心,高兴!”
严世蕃用力点头:“知道了父亲,儿子再也不哭了!”
“好,很好!”
林怀宇的声音仿佛自地狱传来的,冰冷而又无情:“我们父子俩都不要哭!因为要哭的。将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