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峥一下车,便看见黎叔佝偻着脊背缩着脖子等在门口,不由疾走几步。 “黎叔!”楼峥无奈地唤了一声,拉过黎叔冰凉的手攥在手心。夜寒露重,千万别给伤风了。 这是门里传来楼凌气急败坏的叫骂和一阵嘶声抵里的诅咒。楼峥簇紧眉头,这是怎么回事,谁惹大姐生这么大的气了? “二小姐回来了!”黎叔总算把楼峥盼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唉,眼楸着这日子一天天的好过了,大少爷和子期少爷也学成回国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黎叔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没成想二小姐这个搅家精居然回来了。 黎叔作为一个下人,说句越矩的话,这二小姐真真不像楼家的种。明明儿是一母同胞所出,大少爷大小姐和小少爷都是顶顶好的孩子,唯独这个不知所谓的二小姐……唉,想想就晦气! “楼冰你还有脸登上我楼家的门,你给我麻溜的滚!”楼凌气得心肝直疼。世上怎么会有楼冰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当初撂下狠话,说他们落魄了也别乞讨到她门上。现在居然看有脸回来。 “大姐,真是说笑了,我也姓楼,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楼冰心中一阵气坏,当初眼看着就要败了,没成想这楼家又起来了。楼冰看的眼红肝疼,她也是楼家的一份子,怎么也得沾份光捞些好处。 她楼冰也不贪心,当年楼峥落魄,给她的嫁妆尽是些破铜烂铁,让她在婆家颜面尽失。她不过是想按着如今楼氏的家势填补一分嫁妆罢了,有错吗? 不,没有!楼冰下意识忽略了心头泛起的心虚愧疚。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年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搂在自个儿怀里的钱才是真的。没成想,当年十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响屁的木头人--楼凌,如今也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以为这样她楼冰就肯罢休,做梦!当她不知道楼凌的真面目。居然敢让她楼冰滚,难怪当年会被秦家休弃,楼凌这个赖在家里没人要的黄脸妇,真是活该!楼冰心中一阵诅咒。 “楼冰,你给我闭嘴,你这声大姐我当不起。”看着楼冰满是贪婪丑陋的嘴脸,楼凌心中一阵悲凉。明明是至亲血脉,为了钱,楼冰这个蠢货,什么无耻之极的事都能干出来。楼凌早就领教过了,但凡楼冰有一丝半点悔改之心,她都不会把这个十年不曾登门的妹妹赶出家门。 “楼凌,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我回来是给你面子!怎么说我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之亲。”楼凌这个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她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还不见好就收。既然这样,她楼冰还就真不要脸了,看她能把自己咋样? “滚!”楼钰把抄起桌上的杯子砸过去。他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姐姐半点好印象也欠奉。 虽然楼钰那时还是个垂髫小儿,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楼冰在家里资金链紧张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带着大笔嫁妆嫁进了谭家。三天后回门,就带着婆家来压价收购楼家金昇的那副高高在上施舍的难看嘴脸。让楼家雪上加霜,差点一蹶不振。世上就没有比楼冰更愚蠢更恶心的人了! “楼钰,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你居然打自己的亲姐姐,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轰。”楼冰见茶杯差点砸脑门上,心有余悸,尖声叫骂。 楼凌看她居然还有脸提母亲,气的扑上去狠狠扇了楼冰几巴掌。这个厚颜无耻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提母亲,她也不怕脏了父母双亲的轮回路。 “啊啊,楼凌你这个下堂妇还有楼钰小崽子,我告诉你们,你们没有权利赶我出去。”楼冰捂着嘴,她万万没想到楼凌居然敢打她,一时之间给吓懵了。看着楼钰楼凌一副瞧阴沟里的死耗子的模样。楼冰气疯魔了,暴跳而起。凭什么,一样的一母同袍,自己却被如此嫌弃。 “他们没有,我这个楼家长子嫡孙有吧?!”楼峥虎着一张冷脸走进来,冷冷的凝视着状若疯妇的楼冰。 十年没见,她这个二姐光知道长年纪了,半点脑子也没长。把家里人对她的忍耐,当成了她自己肆无忌惮的权利,就知道在家里横行霸道。 看她中气十足的蛮狠样,估计这些年过得挺风光得意的,楼峥放下最后一丝心软。现在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钢丝上跳舞,随时都可能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不能让楼冰这个搅屎棍子再参合到家事里了,否则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还不知道搞出什么乱子来。 既然十年前就撕破脸皮了,今天索性断的干净利索些吧。 看着十年没见的大弟,寒着一张脸,高大的身影恍惚间与记忆里威严摄人的父亲重叠。楼冰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吓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楼冰敢在楼凌楼钰面前嚣张跋扈,是因为楼钰年纪小,楼凌和她一样是外嫁女。在大弟这个正牌的楼家家主面前,却屁也不敢放一个。 楼冰还记得小时候,她向父亲告黑状,楼峥这个大弟是怎么笑眯眯地任打任罚,背地却不动神色地修理她。她越是告状,被修理的就越狠。到最后连父母亲都不信任她了。 楼冰永远也忘不了楼峥站在角落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样子。那时楼峥才六七岁大,就已经手段了得,不留下一丝把柄。楼冰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从骨子里害怕着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 “大弟……”楼冰懦懦地叫了一声。 “来人,请谭家太太和她的人出去!记住,以后楼家也无二小姐!”楼峥深深地看了楼冰一眼,不顾她祈求的眼神,自顾自的吩咐。 黎叔得了命令,赶忙唤人,不顾楼冰垂死挣扎,把她拖出去,丢到大门外。关上大门,看着铁栏外扑倒在地哭叫的楼冰,黎叔暗暗呸了一口。真当他们楼家是好欺负的!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作的死造的孽,跪着也得认。 “大哥,你做得真是太得人心了,楼冰这个烂人总算赶出去了。怎么霎时觉得鲜花绽放,空气清新。鼓掌!”楼钰搂着楼峥,怪模怪样得东嗅嗅西闻闻,像终于确定了什么一样,跳起来直拍手。 “小钰,怎么说话呢,楼冰在不成器,也是你的姐姐,直呼其名,太没礼数了!”可算是把这个胡搅蛮缠的妹妹打发走了,楼凌也松了口气,听到楼钰没大没小的称呼不由训斥。 “我没有这样无耻之尤的姐姐,没有,没有!”楼钰气的一脚踢翻椅子,噔噔噔,两三步跨上楼梯,重重地甩上门,一头扎在床上。 楼钰怎么敢告诉大姐其实去年在南京的时候,他见过楼冰的。为了她那死胖子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趾高气扬地狠狠羞辱了他一通。他一眼便认出了她,而楼冰却是同学叫他名字的时候都没有半点反应。 世上怎么有这样冷血至极的亲人,区区十年,就忘了亲弟弟的音容笑貌和名字。她何曾把他们这些亲人放在心上一日?让他楼钰叫她姐姐,楼冰也不怕折了寿。 “这孩子,怎么火气这么大?”楼凌看着楼梯都被震的隐约有些晃动,有些无奈地抱怨。倏尔想起被扫地出门的楼冰,心中一阵难过。明明是骨肉至亲,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得滑了下来。 “大姐,你别难过。二姐她过得应该不错,就当她和我们楼家的缘分太浅了吧。”楼峥的按了按楼凌的肩膀。 子期也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扮鬼脸,直把楼凌哄笑了,才放心。子期来楼家的时候,楼冰已经出嫁了,家里对楼冰向来避讳甚深。他只知道有这么个表姐,却一直不见其人。 子期的父亲早年宠妾灭妻,家里被搞的乌烟瘴气的。虽然有楼家撑腰,但母亲太过胆小怕事,日子过得不如意。等到楼父去世了失了依仗,钟家更是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他和母亲放在眼里。 没一年,他母亲便郁郁而终。子期也被嚣张跋扈的小妾赶到乡下老家,受尽磋磨。直到楼家的日子缓过来,才被楼凌接过来。 子期一直觉得楼家是天底下最温馨和睦的家庭。今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表姐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这个二表姐粗鲁无理,一点他们楼家人的气质也没有。 真希望她再也不要出现!这一天过得真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