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
反正这车我不敢接过来开,我只能像个傻子似的干笑两声,就算是过去了。
可伍海岸她不给我过,她还得腾出一只手来捅捅我:“你也挺久没那啥运动了吧,等会你回到家,早点洗香香躺床上等着,说不定李岩那头一忙完,他就马不停蹄往家里赶了,你们干柴烈火的,烧起来。”
无语凝噎,我只能给她翻白眼:“你先开好车吧,你话也挺多。”
被我埋汰得算是安静了有一两分钟那样,伍海岸再开腔,她冷不丁的:“过几日,可能得有个庆功会啥的搞起来,陈十你到时一块来玩,人多热闹。”
“以宝仑的名义去搞?”
思维飞速旋转着,我想了想继续说:“虽然赵先兴和赵嘉已经不能再作恶,宝仑也不需要再面临着被盟栈吞并的压力,但宝仑这么多年结构臃肿留下的毛病,还没能那么快清除掉吧?再加上这一次盟栈带来的项目吹灰了,宝仑肯定也受到不少的损失,这得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好回气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吧?”
“没打算以宝仑的名义去搞。”
车速再慢一些,伍海岸以余光扫了我一眼,她再是说:“是李纯的意思。就今晚听到赵先兴与赵嘉的死讯之后,李纯就打电话给我,让我给安排安排这事,他给我提供的邀请人名单里,你排第一位。他那意思就是别人到不到拉倒,你肯定得到。”
我心想,李纯这小子莫不是之前各种牛逼闪闪和老娘解约,现在啥事儿都过去天也晴了,他又想起老娘能给他捞钱的本事,他该不会想要继续拉拢老娘重新入驻天鉴吧?
嘿嘿,他要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他还是去做梦好了。
反正我算是想开了,我事业干得再红火出再多个爆款,我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特别冲动的满足感,我现在而且又不缺钱了,我干嘛不按照自己爱咋样过咋样过,我干嘛还得往上赶着熬死自己。更何况,我重新回归做独立手艺人之后,我能腾出更多空来照顾年恩陪伴年恩,我犯不着还得随时让李纯气我肺炸啊!
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李纯有喊我去的心,那我也没必要把自己端得像是要上神坛似的,于是我点头:“行呗,你到时腾出空来把时间地点给我得了,我肯定去。”
和伍海岸这一路畅聊过后,我回到家里独对那些苍茫夜色,我第一次没有迅速被孤独感吞噬,我难得像打了鸡血般来劲,我将家里里里外外上下几层全部拖了一遍地,才踏着更浓的夜色去洗澡。
静下来躺到床上,我的脑海才开始慢慢倒放关于这段时间发生过的种种事件。或是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赵先兴与赵嘉都已经化作尘土,明明不过是在这几个月里的高低起落,它们甚至还散发着时光里的新鲜气味,可是它们却也像垂暮的老人般斑驳在我的记忆里,蒙上了一层灰。
下床去,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背对着那一面与我沉默对峙了许多个日夜的照片墙,面对着阳台外面那些被璀璨灯光驱逐得无所遁形的夜色朦胧,我用手抚动着水杯的手柄子,我开始暗自祈祷,再也不要让我们遇到像赵先兴与赵嘉这么毫无人性的人了,就让李岩,年恩与我,我们一家三口往后余生,可以喜乐安平。只有喜乐安平。
我一直祈祷到夜色更深的零点时分。
而李岩,也是踏着着凌晨的灯清火冷回家来的。
他在楼下刷开门,他秉持着他一贯的习惯将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面上发出来的浅浅声响牵动着我的神经线,我急急忙忙下楼去,我刚刚走完最后一个阶梯,就与李岩迎面碰上。
经过了长达几个月的敌对僵持,哪怕全是出于演戏,我与李岩之间也似乎被一道无形的沟壑暂时隔离开来,我们此时此刻不过是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那种天涯咫尺的感觉又重新上脑肆意冲撞着我并且使我感情表达这根线变得迟钝起来,我就像是被胶水黏在原地般再也无法上前一步,我在即将把自己杵成一根木桩之际,我终于找到说辞来打破这一场由我与李岩心照不宣着酿造的沉寂,我问:“你吃过晚饭了吗?饿不饿,给你煮个面?”
“不用了。”
由我牵开头,李岩搭话倒是快得很,他微微垂了垂眼帘,他浅浅的语气里带着分明的疏远与淡:“我已经找好房子了,趁今晚还算是有些空,我过来把自己柜子里面的一些衣服裤子收拾一下…”
“你什么意思?”
脑子一顿昏昏涨涨,我眼睛瞪圆一些:“李岩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找好房子了,你过来收拾衣服裤子?你意思就你还是要和我散伙呗?”
“前些日子我们提交上去的离婚申请,我已经找了个律师去跟进,律师那边反馈我们的申请已经通过初审,只要我们再附交一份财产分割协议以及抚养权分割细则上去,我们就可以去把离婚证办下来了。”
寂寥满面,李岩声线淡淡:“你放心,关于年恩的抚养权,我不会和你争,孩子归你,过两天我安排好年恩的幼儿园,我会安排人把他接回来给你…”
“李岩,你别搁我面前撂这些屁话!离什么婚,我去你的!我招谁惹谁了我,我这结婚还没满一年,我就特么的要成为一个失婚妇女?年恩好不容易才过上有爸爸妈妈一起陪伴的生活,你又要他成为单亲家庭里面的孩子?我去你的!”
莫名起颤的苦涩凝结在喉咙里深浅沉浮着,我抽了抽鼻子:“你还要装逼到什么时候?赵先兴也好,赵嘉也罢,他们都已经完蛋了,已经没有观众看你表演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入戏太深,我能不能拜托你抽身出来!那一场已经结束了!已经等于零了!不管过去你为了麻痹赵先兴与赵嘉做过什么事,也已经过去了,划上休止符了,我们的生活是不是也该回归原位了?你难道最首先要做的,是接孩子回来一家团聚,你说什么把孩子接回来给我的屁话?你现在在我面前说的什么混账话!”
“当初我为了接近赵嘉彻底打入她的世界,我不得不让你受过的那些委屈,我向你道歉。我李岩对不起你。”
眉头轻轻蹙挂起来,李岩有些牵强睁着眼睛,他再说:“我当初让你受过的委屈是真的,但是我想要与你离婚这件事,也是真的。陈十,我很抱歉。我是真的对你没感觉了。我对你燃不起爱的热浪,我面对着你心如止水,我抱着你,也仿佛是抱着一个枕头半垒被子那般毫无感觉。我当初与其说是借着与赵嘉演戏要与你踏入离婚的进程,我那不仅仅是计划所需,我要与你离婚,也是我的心之所向。我真的特别抱歉,我原本以为我还可以像以前那么愣头青般特别热烈的爱着你,事实上自从你我和好之后,我总觉得你我之间的甜蜜里,总有些让我恍惚的不自在。”
深邃得如同午夜里寂寞浩浩荡荡的湖泊般的眼眸里毫无情绪异动,李岩的脸却是被浓浓纠葛着的痛苦与悔恨挤得有些变形,他继续说道:“我刚开始根本不知这些不自在源起何处,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你,我只是不爱你了,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执念作祟,我只是全凭着执念与你往前走,我才会恍惚,不自在,我才会在你身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与寂寞感。抱歉了陈十,我给过你太多我爱你的错觉,但是其实我已经不爱你了。我要与你离婚,无关其他,我只是认为我不该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耽误余生,我同样认为你不应该与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浪费余生。所以,离婚好吧。孩子归你。现在但凡还居我名下的任何东西,只要你想,你都可以拿去,这是我唯一能够给到你的东西了。爱情和婚姻我无法再给你。”
声调不算是高,李岩也为了将嗓音压沉一些,他肯定拿捏控制了一下声线,然而他这番话却宛若晴天里的雷电般俯冲下来,对着我痛快淋漓劈头盖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仿若被冰霜聚结,我的身体里仿佛有胡乱穿梭着想要寻求出口的无头苍蝇,它每撞过一个地方,那里都会长出崭新的坑坑洼洼来,我抬起眸来拼了命般要与李岩的视线交织,我拼了命般想要从他的眼里窥到他在撒谎的内容,可是他那双曾经用深情堆填迷惑过我心神的眼眸里,再也没有对着我凝聚起来的聚光线,我的心倏忽一路往下跌,它跌到地面上再无路可退支离破碎,而我却还是苦苦撑住,我还想要在这一场又宛若春风吹生燎原的战火里占据上风,于是我死死的盯着李岩不放,我哑着嗓子:“你就骗鬼吧李岩!你是三岁小孩吗!你是三岁小孩那样摸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搞不懂自己的状况吗?想当初你是如何的死皮赖脸热情奔放各种心机手段一起上,你为了和我拿结婚证,你还特意跑去民政局蹲点蹲了三天,你现在再来告诉我,你其实对我只有执念没有爱?你这么能扯,你是准备练好本事去骗鬼吗!我不会和你离婚!我打死也不可能跟你离婚!婚姻不是给你拿来开玩笑爱咋咋的,更何况我们还有个孩子!就算我可以因为有孩子有事业分散注意力,我或者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将你当做人生全部的中心点,可是年恩不能没有爸爸!我不会再让年恩重蹈我的覆辙,我不会让年恩跟我一样在一个充满缺陷的家庭里长大!我不会让!我想我有必要向你重申一下,当初你向我求婚要和我结婚我就说过,若你负我,你下场凄凉!现在,我不会再让你逼我入困境!”
迅速扔掉了那条在无形中禁锢着我磕绊着我的沟壑,我犹如困兽般朝李岩冲上去,我的手飞快揪住他的外套肩摆,我用力就是往下一扯。
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住,李岩滞然几秒,他眉宇间褶子更甚:“你要做什么?”
“别的男人我不知道,我也懒得去知道。但是你李岩,我太了解。”
说话间我已经将他的外套剥下来扔在地上,我用被这个寒冬浸泡出冷冰冰的手指迎上去抓住他打底衬衣的第一粒纽扣,我将声音沉在暧昧里:“我太了解你,当你的嘴巴不能说实话的时候,我只能求助于你的身体。它可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不爱我了?那老娘就强了你特么的,你要真不爱我了,你有本事别给我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