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棺材里翻了出来,手中的槍转了一圈塞回了背包,他走到我面前,双眼微微眯起,仿佛带着一张笑脸的面具。 那张脸十分俊逸,与杜潜书不同,这个男人的容貌虽然俊朗,却显得有几分阴柔,薄唇扬起,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在长明灯之下熠熠生辉,始终都含着笑,可那笑只会让我想到他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死去时的笑容,丝毫没有温度。 这样的眼神只有经历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的人才会拥有。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是那个叫夜琅的男人说道:“大惊小怪,这些爆破的工具是我们精确尝试过的,不会伤害古墓的结构,我们只是要关闭那些墓道,想必你们也碰到了那种虫子了吧。” 我却没有因为他的话缓过心神,反而脸色苍白地挣扎着想要过去看看那些石俑怎么样了,想起在墓道中见过那青铜人俑身体里虫子的尸体,我越发的心神不宁。 面前的这只笑面狐察觉到了我的不对,示意夜琅不要再继续说,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从怀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我突然发现他的右手带着一个黑色的皮手套,只有右手带着,非常的古怪。 我拿下巴指了指青铜柱的下面,“石俑我不知道,但那些青铜俑的体内都是那种虫子,我猜测这些人俑里面的尸体还在的时候,被当做的虫子的产卵地,而且……” 想到杜潜书突然出现在青铜人俑里,我有些头皮发麻,“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使是我们也可能中了招被关在那些青铜人俑里,说不定,这底下的人俑内部,曾经关过无数的人和动物,如果不你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一下杜潜书腹部伤口的地方,那里一定有虫卵。”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顾容川给杜潜书检查伤口时的欲言又止,如今他背上突然出现的伤口,我忽然就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可即使杜潜书身上的伤口里有虫卵,也可以想办法清理,怎么当时没说呢?我觉得顾容川并不是一个习惯卖关子的,更多的可能性就是他认为他的药粉可以驱除那些虫子,可惜,这中间出了差错没有清理干净。 夜琅被笑面狐示意了一下,就立刻去查看杜潜书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没有,不过有虫子爬过的痕迹。” 笑面狐似乎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笑了起来,“看来这顾家号称可治百病的伏粉也不是一定有效,这次我倒是幸运,我还在想我要怎么对付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起码得有一会儿不用头疼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我,将我们的背包都丢给夜琅,他则走到了青铜柱的边沿去看底下的人俑群。 我被绳子捆着非常难受,喊道:“你们不也是要去那青铜柱底下,为什么,我们不合作呢?你之所以在等我们,不就是因为你开不了这个机关,但你相信地眼可以,所以才在这里等吗?” 我没有说那个玉佩钥匙的事,傻子才会直接说出去,现在这个局面,我弱他强。 如果我在被捆着的时候直接跟他说你必须放了我,否则你就开不了这个机关这种话,他并不是善茬,完全可以一枪崩了我直接搜出那玉佩,到了那时我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他既然在这里等,就意味着他打不开这个机关,同时他说他在等我们,这就是因为我们中间有能帮到他的人,这个人,就是顾容川。 所以我也必须从这里找到突破口搬回局面。 笑面狐背对着我摇了摇头,“我是不太通晓机关,不过我们家的人擅长开山破石,虽没有顾家的那般入地眼的本事,不过这望气发墓,却是非常轻松的,所以我完全可以利用爆破直接炸了这个青铜柱。” “但你没有用这个办法。”我说道。 笑面狐看起来没有发现那些人俑有什么变化,这才回头看向我,一双桃花眼再次眯起饶有兴致的盯着我,“你这个女人倒是很有意思,即使这样的情况竟然还想尝试扳回局面吗?哦对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倒是有些失礼了,你应当是圈外人,我也就不搞那些虚的,我叫宋臣,卸岭宋氏现任的当家。” 卸岭?我有些惊讶,我确实听老爹提过这盗墓根据手法不同分着各种不同的门派,其中就有“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之说,我还以为是他是在糊弄我,可如今真的听到卸岭宋家,才知当时老爹并没有糊弄我,只是他说他是卸岭宋氏的当家?可看他这幅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六岁,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当家? 宋臣看着我的表情,嘴上的笑意不曾消减,“我虽然不知道这圈外人是怎么卷进来的,不过我还是好心劝你一句,这趟浑水,你还是不要淌的好,很多事情,一旦涉足便没法再回头。” 我翻了个白眼,心中再次反驳,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是我非要来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是老爹的话,我疯了吗来这里找罪受。 嘴上还是说道,“呵呵……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过你既然自我介绍,怎么,你打算‘友好’的和我谈一谈了?” 宋臣的笑意更深,像是被我的话逗乐了,“真的是难能可贵的天真,我可不是为了和你好好谈谈,而是为了你死的时候起码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我面色立刻一僵,看着他那张笑的跟狐狸一样的脸,恨不得狠狠地上去踹上一脚,忍住愤怒的情绪说道:“好啊,那你也记住,我叫常安,经常的常,长安的安,如果你落在我手里,可也要记得我的名字!” “咚”的一声,夜琅立刻冲上来就踹了我一脚,我被他那一脚直接踹倒在了地上额头撞在金棺的底部,发出“砰”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右手的伤口因为猛烈的撞击也痛得让我窒息,我侧躺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宋臣听到我的话时,脸上的笑容似乎有所停滞,但实在是太快了,在我还来不及仔细观察的时候我就已经摔在地上,再次看着他时,他那张俊美得有些妖邪的脸,仍旧挂着那副名叫笑脸的面具,“常安,倒是个好名字,你老爹是不是叫常仕轩?” 我心里一紧,“是,你认识我老爹?” 宋臣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吐出一口烟圈,“不认识,不过,还算是有些渊源。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如果你能说服地眼帮我们打开这个机关,那么,我可以放你走。” 我立刻哈哈大笑,夜琅还想过来教训我,被宋臣制止,他微微侧头,目光在我的身上停下,“很好笑吗?” “对,很好笑,”我指着青铜柱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同伴都可以被你这么解决掉,你认为你有什么能力让我信任你?而且放我走?那我哥呢?他怎么办。” “你哥?”宋臣有些疑惑,我立刻指着杜潜书,“就是他,难道你打算杀了他吗?” “放了你都不错了,疯女人。”夜琅唾骂道。 我不理他,死死地盯着宋臣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直到宋臣把那根烟抽完,将烟头从青铜柱的顶端弹了下去,才转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把我扶了起来。 宋臣的皮肤也非常白,但比起顾容川来说自然是比较有血色的白,不过看起来有些粗粝,定然是经过风雨的人才会变得如此。 如此靠近的距离,能看到他比女人还要的长而密的睫毛,还有一双浅灰色的双眼,猛的看上去像是桃花眼,可现在看起来我才知道他的眼睛竟然是一双笑眼,朝下是高挺的鼻梁,蜜色的薄唇嘴角扬起。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明明也在古墓里摸爬滚打,可他的身上非常干净,甚至还带着一股清香,这特么简直不像是一个盗墓贼,反倒像是来旅游的艺术家。 “当家的!”夜琅无比震惊的看着宋臣的举动,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可宋臣充耳不闻,把我扶起来以后,看了一眼我的额头,对夜琅说:“夜琅,给她处理伤口。” 夜琅自始至终都死死地看着宋臣双手因为扶我沾上的泥污和黄色的粘稠物体,表情变化非常快五颜六色的。 宋臣显然有些不耐烦,“别浪费时间。” “是!”夜琅幡然醒悟立刻翻背包,不过还是先拿了手帕和一小瓶东西递给宋臣,他没有拒绝,接过之后就将小瓶打开,一股茶香涌了上来,倒在帕子上,擦拭起了手。 夜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又拿了几瓶喷雾状的东西,看了看我的额头,不满地哼道:“忍着点。” 也不等我反应,直接就粗鲁地把喷雾盖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我的额头伤口处,我闷哼一声,几乎痛得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