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溶洞外天色应该已经全黑了,透过洞顶的峡谷裂缝,几缕微弱的牙色月光如同一层薄雾交错洒在四周突出的钟乳石上,远远望去像是无数张惨白的人脸从四周的岩壁上探头朝洞底窥视着。 各式各样的像是痛苦地扭曲着的人形钟乳石挂在半空的岩壁之上层层叠叠,无数窸窸窣窣的黑色影子从岩壁的裂缝中爬了出来,密密麻麻仿佛一张黑色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渐渐向中心收紧。 虽然我们都很想跑,这对于顾容川而言非常轻松,因为他看起来是身体状况最好的,虽然他身上都是血迹,但见他将血迹擦去,却是什么伤口都没有,任九歌和杜潜书虽然也都有伤,但起码他们的手都没有事,可要下这个青铜巨人必须要用手爬,而我现在的双手无异于废人。 任九歌已经率先扣着青铜手掌的边沿下去,利用单脚也面前能够到青铜巨人的膝盖上,虽然她仍然面色苍白,能看到右脚脚踝已经肿了起来,隐隐有血渗出来,但她没有停歇,朝着我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就迅速顺着青铜巨人朝下迅速地隐在了黑暗之中,不过临走前朝着天上打了一个照明弹。 “你们可就欠我个人情!”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虽然做事乖张,但我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想的却是,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或许我和她会成为朋友。 杜潜书捡起地上的坠简直接放在了包里,顾容川也已经收拾完一切。 我还没说话,就看见顾容川直接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就被他一把拉住,因为一路狂奔,我的衣服袖子只剩下左手的一半,右手的袖子是完全没了,他一把拽着我的左手手臂,虽然脱臼接了回去,但是估计接的不好还是非常得疼。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眸光清冷,直接往上一拉,我听见骨节的地方咯嚓一声痛得我整个人都是一抖。 “你接错位了。”他声音似乎温和了不少,可这下手也太狠了,我疼的眼泪几乎都出来了。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看我右手手臂被烫伤的部位,立刻就发现了我已经把腐肉割掉,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给我一卷纱布。 我咬了咬牙,将伤口重新包扎。 他就给杜潜书检查伤口去了,杜潜书就问了一句:“给我上点药呗顾老弟。” “皮外伤,无碍。” “……” 周围的声响越来越大,看来那些虫子非常迅速,顾容川看了我一眼,“下去。” 我看着下面的人俑,想着如果单手,能够踩着那些人俑,应该还能忍受。 就点了点了头,他不再多说,率先从青铜巨人上翻了下去,动作非常迅速,漆黑的身影矫健地落下,几乎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杜潜书也立刻跟了下去,不过他的动作也不太灵敏,几次差点直接掉下去。 到了我的时候,背后的地上已经零零散散爬着十几只黑色的虫子,它们的翅膀似乎还非常没能完全伸展开来,所以还不会飞,我们还有时间。 我咬了咬牙,也学着他们的动作翻身下去,但是因为我只能单手扣着青铜手掌,所以非常的危险,而且左手也不算完全复原,这么拉扯也非常的痛。 我干脆加快了下去的步伐,让疼痛的时间尽量缩短,让所有的精力尽量集中在怎样才能维持平衡不掉下去。 当我的双脚终于挨在地面的时候,我已经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看着周围已经完全不动了的青铜人俑,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我的模样,杜潜书突然说了一句:“我忽然明白任九歌为什么说你适合这行了。” “啊?”我喘着气有些没反应过来。 “快走!”顾容川拿手电照向四周,我们立刻发现一片黑色的虫流迅速地朝着我们靠拢。 他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我们也只能跌跌撞撞地一路跟着。 顾容川逃的方向应该是那个地下河道,这周围全是那样的虫子,我们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里。 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黑色虫子掀起一层一层的虫浪迅速地跟在我们的身后,犹如染上墨色海上的巨浪,一次又一次朝着我们拍了过来。 “卧槽我们是捅了虫窝了吗!”杜潜书一边骂一边跑。 我跟在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穿过虫浪,惊悚地看到在青铜手掌的上面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 照明弹的光束正烧的旺,我看的分明,就在那青铜巨人的手掌中,站着一个女人。 身着白衣,面着一张灰白色的面具看不见脸,独那长的拖地的黑发无风自扬在身后翻飞,一团团黑色的雾气笼罩在她的周围。 仅仅是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具,一种直觉告诉我她在笑,她一定在笑,我甚至能听到那低低的笑声在底下溶洞里盘旋。 两个阴阳童子也都站在她的两边如同护卫一般,面具下露出的脸在照明弹的光束下表情正经,似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女人的衣服明显不属于大魏,而且朝下看去,露出的裙摆里面是空的。 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