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国际飞机场,贵宾候机厅。
陈正良的心情跟外面天一样,冷森森得糟糕透了。
失去了小怪物的超人,神情沮丧、心力交瘁,那个曾经勇猛无敌,活力四射的大块头,而今却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生命之火在风中摇曳,奄奄一息。
他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里,双眼灰蒙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空洞洞地盯着脚下的地毯,双唇紧闭一语不发。
这不能怪他他不是圣人他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知道冷暖的饮食男女,况且他所承受的打击,已经超出他承受能力的成百上千倍。
要知道,凭你有多强大,也禁受不住爱人的诀别和生死的洗礼。
看着毫无斗志、近乎颓废的陈正良,庄念梵心痛不已,他决定带陈正良回家去,跟自己住在一起调养生息。
国泰集团的所有事务,暂时托给陈正良的“四大金刚”阿德、阿仁、阿忠、阿义,全全负责。
此去行程暂定半年的期限,视陈正良恢复的情况而定。
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看着陈正良渐行渐远、孤冷的背影,泪水充充斥了大家的眼眶,然后不由分说,哗啦啦往下流,心,碎成了粉沫。
飞机起飞后在空中平稳飞行。
陈正良向空姐要了一杯ala和一块reaake放在眼前的托架上低眉凝视。
“雪儿,我帮你要了你的最爱快来我身边把它们吃掉好吗,雪儿”他喃喃地念叨,不经意间眼前幻化出曾经的幸福:
幻化出乘船时,我因恐水症吓得浑身颤抖,他搂我在怀里安抚
幻化出乘飞机时,我美滋滋吃蛋糕
幻化出我喂他吃零食
幻化出我拉着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表达谢意。
想我们争零食、抢汽水想夜浓之夜我们相拥相依看星星想我逗他开心,让他放开眉头,挠他的痒
想我像只慵懒的小猫似的,蜷缩在椅子里看书想我刁蛮任性欺负他,总是骑在他的身上,用额头去顶他的额头。
想我胆大包天,想我战战兢兢,想我赖皮嚎啕……
想到这些,陈正良阵阵心酸,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总知,他满脑子都是心爱的小怪物,因此他一会儿伤心、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傻笑,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细心的关静娴用手臂碰碰庄念梵,宝贝儿子变成这样她心疼不已,常常暗自垂泪,而此时此刻却没有合适的语言来劝解他、安慰他。
只有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他的忧伤,抚平他心中的伤痕,让他重树生命的渴望。
庄念梵轻轻走过来坐在陈正良身边,伸出宽厚的手握紧他的手,字字如金地说:“孩子,选择离开,不是想成全,不是想放弃。如果不能面对,离开也是不错的选择。懂吗?”
陈正良低下头没有讲话。
庄念梵叹了口气回到座位,喃喃地说:“那孩子心死了。飞机带走的不过是他的躯壳,他的心耳神意全都留在了大房子,留在了过去。”
关静娴听了心里越发酸楚,不住地擦泪水、抽泣。
“阿娴不要这样啊,小良子的心已经够苦的了,我们不要再刺激他”庄念梵轻轻拍拍关静娴的手背,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关静娴听了,只好将哭泣声压得更低、更轻。
陈正良将头靠在座位上,整个身体尽量缩进座位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他仿佛老去五十年,腐朽得不堪一击。
其实伪装得越强大,内心越脆弱,此刻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他有多伤心、有多悲痛。
仿佛过一万年,漫长的飞行旅程终于结束了。
陈正良随着庄念梵夫妇通过贵宾安检通道。
机场外,早就停着三辆车在等候。
祖叔、寿叔、汤叔、果叔庄念梵的好兄弟们来接机,后面还跟着洛佩旋。
到家了。
陈正良独自走进卧室,他迟钝地脱去西装外衣,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至半夜,明月高悬,轻风阵阵吹动着树枝在窗前摇曳,投下斑斓的影子。
陈正良醒来了,他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睡。
他有些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一股微冷的风吹来,吹到他满是疮痍的心上。
望着无边的夜幕,想起在大房子里搂着爱妻看星星、聊天、调情的情景,顿时额头青筋暴突泪水也似洪水倾泻而下。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雪儿,你在哪里啊你……你……还活着吗?”这是他最不敢想的话题。
“如果当时我守在你身边,你就不会遭此浩劫,就不会玉石俱焚地拼死撞桌角,那鲜血,那鲜血……”516516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