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千阙皇宫还笼罩着暑热,茯苓宫偏殿却早早地烧上了炭盆,原本就有些冷清的宫殿,配着进进出出宫人们哀切的面容,更显凄凉。
“娘娘,别睡,嵘哥儿就快到了,娘娘。”楠若一遍遍在萧凝挽耳边轻语,眼底微红,语气凝咽,还是强忍着没哭出声来,怕更惹她伤心,“陛下特赦哥儿进宫看望娘娘,就快到了,娘娘别睡。”
芙蓉塌上萧凝挽瘦弱的身躯被好几层厚厚的棉被裹着,才二十五六的年华,她的脸上却再没了生的气息,眼底青黑,一脸枯黄,连喘口气都好似费尽了全身的气力。
可这缠绵病榻,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她,年少时也曾是明艳动京城的才女,是真正的帝京娇。
“楠若姑姑。”她挣扎着张开浑浊的眼睛,“我怕是等不了哥哥了。”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泪珠滚落在被子上,开出一朵朵悲伤的花。
“姑娘,不会的姑娘,嵘哥儿就快到了,您且再等等,禾阑,快去看看,哥儿到哪儿了!”楠若像在闺阁时一样唤她,言语间有无尽的温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切。
一个青衣宫女利落起身,朝床边屈了屈膝,悄无声息的出了偏殿,到了殿外,才放开步子,抹着泪花,急匆匆去寻人。
楠若目不转睛地看着脸苍白得骇人的萧凝挽,眼底的泪却再也藏不住,悉数掉了下来。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啊,十九岁花一样的年华,却缠绵病榻,药石无医。
“姑姑,别哭。”她流着泪,撑着苦涩的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给楠若擦眼泪,“别哭,人都有这一遭的。”
楠若姑姑没有子女,一直便把她当女儿一样疼,自进了王府再到东宫最后到了这皇宫,她也几乎都在病中,楠若受尽冷眼磋磨只为着让她过得舒心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不争气,跟着她的人都是受苦受累的。
“苦了姑姑陪我进宫走这一趟,从没享受半分好。”
“奴婢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的苦奴婢都知晓,陪着姑娘一路便是最大的福气,能守着姑娘就是最大的好了。”楠若捂着她苍白冰凉的手,极力忍住悲伤,想给她捂暖和些。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咽喉一股腥味蔓延开来。
“咳咳……”
楠若连忙取帕子轻掩住她的口鼻,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萧凝挽闭着眼咳得撕心裂肺,一阵咳嗽下来,脸色更苍白了许多,累得喘气也不大能喘匀了。
楠若百般心疼地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迹,望着帕子上刺眼的红色,原本稳重的心已经乱掉了。
“姑娘。”
“姑娘。”
她累得紧闭着眼,楠若一声声地唤她,怕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脑袋疼得很,她忍着痛挣扎着睁开眼,帷帐外人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