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河到了山间盆地,就变得很温顺,就像旅途劳累的人到这里歇歇脚,于是河水变成了湖泊。湖泊接二连三,犹如一条线上零散的珍珠,大小不一,晶莹透亮。水峰寨的居民就在这里环水而居,繁衍后代。
远处最大的湖泊就是水仙湖吧,像一个巨大葫芦的投影,湖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湖面上驳着很多小船,大大小小,就像飘荡着一片片树叶,阿雅觉得要是没有缆绳可能就会飘得四分五散,那些船实在太小。
有一条小路,宽不过两米,弯弯曲曲沿着山边一直通向山脚下的寨子里。寨子还很远,只能看到一个灰蒙蒙的轮廓。阿雅沿着小路前行,她看到路边草海里都是死水,不时有水鸟被惊飞,有时候是一对灰色野鸭,一对有着绿色斑点的鸳鸯,或者几只苍鹭和灰鹤,这些水鸟的肚子里填满了小鱼和青蛙,它们起飞劲头十足,在天空不停地鸣叫,好像呼唤同伴遇到了不明路人。
草海茫茫,阿雅无心观赏,她一路急行,还没到寨子,突然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哭声由远而近。拐过山脚,哭声明朗了,声音在盆地上空盘旋环绕,凄凉而幽怨。
小路上一群褴褛之人,有二十人几个,前面的人看不到样子,只是吹着贝壳一样的号角,后面的正在抬着数个木棺前行。有一穿着鱼皮短裙的长发女人拉着孩子,跟在棺木后面昏地暗地哭行,她走一步,哭一声,孩子跟一步,跌跌撞撞。号角哀声阵阵,哭声凄惨悲凉,似乎到了世界末日。
“我的夫君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扔下了我们孤儿寡母,日子该怎么过啊,,,,”那个女人一边哭一边诉说,眼泪像水珠一样连串往下掉,濡湿了脚下的泥土。
阿雅快步跟上来,还没到送葬队伍,那个女人突然跌倒在地,犹如中了抢弹,被送葬队伍扔在了小路上,身边的孩子也停下来,四处观望,显得六神无主,随后跳着脚向周围的人求助,但是那些人像木偶一样无动于衷,慢慢走远了。
孩子没办法,只好跪在地上,一边用小手晃动阿妈身体,一边声嘶力竭喊叫着,哭声中全是无奈和无助,天塌一样的感觉迅速占领了孩子每个神经。
阿雅见此情景,快步走上前,女人侧身卧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体身体不停抽搐。阿雅把手放在女人鼻孔下,感觉已经没有了呼吸,她想起阿妈给阿爸做心肺复苏的情景。立刻双手重叠按住女人的胸部,并且开始数数,又对着女人嘴巴做人工呼吸。
孩子有些吃惊,停止了哭声,睁大眼睛惊恐看着阿雅不停地按压他的母亲,他不知道阿雅是谁,为啥要这样干。但是这突然的情况给了他一些安慰,毕竟有人来管了,他不再感到无助和恐慌。
不到两分钟,孩子母亲咳嗽两下,身体微微动了,有了呼吸,虽然很微弱,但毕竟活过来了。又过了一会,她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似乎要坐起来,只是眉心紧锁,表情很痛苦。
孩子看母亲醒过来了,兴奋地大叫起来:“阿妈,阿妈,”一边把他的小脸送到母亲的眼前。
看到了孩子,女人便不再动了,眼睛微微张开,孩子的小脸蛋逐渐清晰,她用手摸着孩子的脸,抹去眼泪,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阿妈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男孩趴在母亲的怀里又哭了,这一次不是悲伤而哭,而是喜极而泣。阿雅见女人转危为安,这才想看看那个送葬的队伍,但是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洪水过后留下的枯枝草叶还有泥泞的红土。
女人昏厥之前天旋地转,呼吸困难,胸部憋闷,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楚身边有个女娃,这个女娃两个羊角辫打成圆球紧箍在头上,眉目清秀,眼睛放光,浑身充满了活力。特别是身后还背着长穗宝剑,英姿飒爽。
哪里来这么个女娃?女人也四处看看,周围除了鸟鸣和昆虫嘶吼看不见其他人。难道这孩子从天而降?没见过这样女娃啊!自己族人都是清一色的鱼皮人,这种穿着翡翠裤裙的女娃突然出现,是做梦吗?
女人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她的嘴巴张开一下,明显有了痛感,“这不是做梦吧?”,她自言自语,麻木地看了一下阿雅,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阿雅把女子扶起来,找一干燥地方坐下,让她稳定情绪,什么也不要想,做深呼吸,又把男孩身上的泥水,草叶清理掉,这才对女人说:“阿姨,我叫阿雅,是土峰寨阿坤的女儿!”
女人好像不相信阿雅的话,虽然她没去过山里那几个寨子,但是她知道那些人也和她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可眼前女娃活灵活现,分明就是小神仙!
小男孩因为母亲复活,恢复了淘气的天性。他光秃秃的脑袋上留着三绺头发,乖巧地贴在前额,大而透明的眼睛盯着龙蝎宝剑,阿雅看孩子好奇,就摸摸他的圆脑袋,道:“你喜欢宝剑?”
孩子使劲点点头,还用手指摸了一下剑柄,刚触碰他缩回了手,好像遇到了针刺或者滚热的铁球。阿雅笑了笑,道:“这个摸不得,等你长大了会有更好的宝剑!”
小男孩点点头,她的母亲不再害怕,搂着孩子,道:“我们这的人都病了,不知道谁突然会死掉,你快走吧!免得招病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