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棍一寸一寸打在背上,季子逸连上一棍落下来喊痛的机会都没有,下一棍子就接着落下来,附着在原本的伤口上。
他攥紧了拳头,紧皱着眉头,抿紧嘴唇一字不言。
坐在轮椅上的季子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自然地皱了皱眉毛,又瞧了一眼倒背着手站在窗边的季诚,一下子明白了让他今天回季家的目的。
杀鸡儆猴!季家人管用的手段!
他掩了掩嘴角,咳了几下。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说他的幸运的话,他是不幸运的,他无比清楚也从小亲身经历过这个家庭里严酷的所谓的“规矩”和黑暗;如果说他是不幸运的话,他又是自由的,现在确确实实因为有些原因脱离了季家,很多事情不必再顺从家里。
可他的自由,似乎又是用季子逸的自由换来的。
他听着军棍打在背上一下下的闷响声,心头莫名涌起些奇怪的情绪,随着窗外阴沉的天气越演越浓。
打了许久,季子逸双手撑在地板上,微弱地呼吸着。
疼!
这是他现在仅有的感觉!
季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季子逸血肉模糊的背,手忍不住颤了颤,忍了忍喉头的火气,俯下身子,心疼地说:“子逸,认个错吧!”
“咳咳……”季子逸咳了两下,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染红了苍白的唇色,他一手撑住体力不支的身体,一手腾出来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笑了笑,“父亲要打就快些打,如果打完了就放我会海城去!”
他的声音微弱,但是语气里是满满的倔强!
他要回到海城!去见她!
“你……”季言气得瞪着季子逸,抡起军棍又狠狠打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季子逸挨了这么多下军棍,倔强的话说了,背也血肉模糊了,该要长得教训也长了,应该会和老爷子认错了,没想到还是心心念念要回到海城去!
他明知道老爷子最不想让他牵扯进去!
“子逸!你可真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好孙儿啊!”季诚背着手转过身来,眉毛紧皱着,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来,“从你接手季家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控制好你的情绪!更要控制好你的心!走了这五年,你都把我教的混忘了?”
看着老爷子被气得铁青的脸色,季言识趣地退到一边。
“孙儿不敢!”
季诚走到季子逸面前,看着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说着,“海城的事我一早就告诉过你,叫你不要插手!你呢?听我的话了吗?自作主张地在背后打了沈家的主意,不知天高地厚!你当沈家的人都是吃素的吗?你不想想那沈上校是你能招惹的吗?且不说沈氏集团的那件事,单单要是让沈上校知晓了是你在沈臻的飞机上动了手脚,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嗯?”
季子逸不说话,握紧了拳头。
“当年的事,咱们家动用了多少人脉和资源,才让沈上校高抬贵手,现在你倒好直接把沈家的香火断了!你说!怎么办?”
听着季诚一声声的质问,季子逸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舔了下自己嘴角的血,“那就送他们父子团聚!”
男人嘴角勾着笑,像极了恶魔撒旦。
可这样的笑容,偏偏又给人的感觉是礼貌而绅士的。
季诚眯了眯眼眸,看着这个自己从小教大的孩子,白净的脸,直而末尾翘起略呈剑形的眉毛,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双无情的薄唇,嘴角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双深邃的狐狸眼像极了他的母亲,而那双眼睛里却多了太多的从容、冷漠和阴狠,少了本该有的善良。
善良?
想到这个词,季诚在后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在季家生活这么多年,怕是将本该不多的善良都尽数磨尽了!而这冷漠和阴狠都是自己亲手教给他的!
季子逸对上老人的眼睛,抬起手用大拇指和中指擦了擦嘴角,“爷爷,如果您还要打的话,就请继续!如果这些伤……”他忍着痛抖了抖肩,“让您满意了的话,那我就走了,瑾南那边还在等我谈事情。”
“你!混账!你明知道……”
季言的话未说完就被季子逸抢了过去,“孩儿就是明知故犯,那父亲又能如何?”
他笑了笑,转头就向门口走去。
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季家,这个局还没完!
——
书房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季子辰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个长辈,淡淡地开腔:“爷爷,父亲,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您老就别生气了。”
“一时糊涂?我看是翅膀硬了!想要翻天了!”季言将手里的军棍扔在一旁,看着刚刚离去的背影,给自己顺了顺气。
微微推了推轮椅,季子辰又掩着帕子咳了咳,看向坐在书桌前的老人,恭敬道:“爷爷。”
“子辰,你先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