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晨在一旁快咳成肺痨,每咳嗽一声,慕白悄悄往后退一点,过了一会儿就又不自禁地贴上去。
沈星宁看了看视频修复的进度,“你有没有觉得,对方损毁监控画面的方法很特别?”
慕白到底跟视频奋战了一宿,“是很奇怪,但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看得像是容易修复,里面又陷井重重。”
专业领域的东西柯晨很难插嘴,但抓到关键点,“有什么说法吗?”
沈星宁踟蹰半晌,“不像是个人行动,像是一整个专业团队的系统操作。”
“专业团队!?”柯晨慕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沈星宁缩回伸直的腿,抱膝坐着,“慕白,要是你毁视频,你会怎么做?”
慕白挠挠头,“覆盖,覆盖再覆盖,无限次覆盖,最后再删掉最终覆盖版本,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
她颔首,“对,这是正常黑客的正常思路。对方,似乎不想完全毁掉视频,又或者是个陷阱……”
气氛转瞬凝重,大家都端坐着不出声,空气中一大段留白,连窗外的雪都停了,玻璃窗下沿泛起白雾。
电脑响起叮的一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星宁熟练地输入一串字符,屏幕被一张医院病房的画面覆盖。
慕白很激动,“修复好了。”
说着正要点开视频,冼宇终于不再气定神闲,音色偏低,“阿宁,过来。”
她歪着脖子打了个哈欠,“不看视频吗?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冼宇已经走到她身边,擒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楼上走,“不困吗?先去睡会儿,接下来的事我可以处理。”
她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我说过要帮你。”
冼宇把她抱到床上,动手脱她的外套,“阿宁,已经够了,你已经帮到我了,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明明时近晌午,天色却迂缓而阴,未化完的雪将整个世界蒙上轻纱,白寥寥的,不知疲倦的风倒不够留情,呼啸而过,来自地狱的呻吟。
她执意要问,“为什么?”
冼宇沉吟半晌,伸手揉了揉她发顶,不厌足,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双手托着她的蝴蝶骨,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弥足珍贵的遗世珍宝,“阿宁,你的手,我舍不得让你碰那些脏东西。”
你的手,必须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她的下巴磕在冼宇肩头,上下眼皮打架似的合拢,浓密的长睫在冼宇白净的颈项来回扫动,泛着困意的嗓音细如蝇蚊,学着古时魅惑君王的酥腔,“那你呢?”
她一早领教过他的坦荡赤诚,果真,他毫无保留地袒露温和外表下的偏激和阴暗面,未经虚伪与矫饰的狠戾,“我不是好人。”
她想了一下,“你也不是坏人。”
“如果我是呢?”
她已经平躺在床上,枕头上沾着助眠香薰的薰衣草味,挣扎地想睁开眼已是徒劳,声音呢喃像梦话,细若游丝。
没头没尾,像是对他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早就知道。”
在喝茶的时候就知道,茶汤里混了安眠药。
这个世界空空如也,我们一贫如洗,欲望生出的刀戟横在我们脖颈,难道夺下那把刀也是罪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