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 章(1 / 1)宫:越人歌首页

当今海内大大小小势力割据,其中势力最强的五国乃齐越楚晋吴,各呈角斗之势。几个大国一会儿相安无事国君之间互相请喝茶,关系特别铁的再结个盟要不结门亲事;一会儿操家伙战场相见隔了三里地都能听到两军阵前叫骂声。  然而这不是重点。    诸国之中,越国是唯一出女帝的王国。这大概是跟开国女帝姒紫打下的良好形象基础有关,加上几代励精图治,中间出过两任女帝都没什么差子,不逊男儿,尤其在越国进入现任女帝的当政期后,国泰民安十数年,已然奠定了在诸国间的强国地位。  不过这一代女帝子嗣不多,只有一女,乃女帝与凤君所出,自然而然立为储君,国中称皇太女。    关于这个从出生起就备受关注的天之骄女,国中有许多五花八门的传闻。  如皇太女有倾城绝色,艳丽无双,堪比越国最崇尚的海棠,故而有“国艳”的美名。  又如皇太女生性风流,荒诞不经,在宫中筑造凤凰台,举凡美男子被她看中便会藏在台中,日夜流连。  又又如当朝苏相的独子的独子也就是独孙子为了避免被皇太女看上自称喜欢男子,惹得京城中女子们垂泪伤心。    对于上述几条最流行的传闻我有权保持缄默。作为名人的代价便是成为众人茶余饭后无聊生活的一丝慰藉,我一个储君为了国人的精神生活做出一点点牺牲也是没有关系的。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    我母上大人是一个处理政事杀伐果决、女帝风范可堪后世表率的人,但是她却给了我一个无比肉麻的名字。  我叫缱绻。小名糖豆儿。  这两个名字都跟我的父君有关系。    据悉当初母上阵前产子,抱去给彼时因为替她挡下致命一刀受伤昏迷不醒的父君面前。父君听到我清脆嘹亮的哭声竟然慢慢清醒过来,看到我的时候嘴里不太分明的说了两个字,母上便一脸听懂的样子带着几分娇羞说:“好,我们的孩儿便叫缱绻。”  后来父君的亲随当时的在场人氏安在石叔叔尴尬的告诉我,大概我父君是说的芊芊。兰若生春夏,芋蔚何芊芊。这是我父君曾经写给我母上的情诗。    然而很快又昏过去的父君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从此我就无辜的有了缱绻这个名字。我为了学写这两个字,小时候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棣棠和伯贤最喜欢跟我比赛写名字,看谁在最短的时间写的最多。无疑我总是输。  幸而身为储君的好处,便是也没几个人真能叫我的名字。缱绻,这两个字念来萦绕舌尖,百转千回,确实也不太合我的脾气。被唤作缱绻的女子,再怎么着也当该是一个旖旎婉约的妙人儿才对。  在下名不副实,深感惶恐。    母上大人私下喜欢叫我糖豆儿。她一个女帝恶趣味如此之多令人发指,每次她叫我的时候我都非常不情愿,而她以此为乐。  我父君是燕国百年世家唐氏嫡传后人。母上爱之甚深,差点要为了父君改国号为唐了,被苏相死谏才得以保全。是以苏相一方面见我并没有像我母上专情于一人以致祸国乱纲而欣慰,一方面又因我桃花遍地委实风流无耻而感到头疼。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来了。    或许大概也有许多旁人看我这个储君不顺眼,所以眼下我心口受了一记冷箭躺在床上三天两夜之后悠悠醒来,睁眼瞧见头顶的红绡帐生生出神。  母上早已在菩提通报以后第一时间赶来看了我。最近江宁一带雪灾,她已经和大臣们几日不休的在讨论灾情,加上我的事,她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的合上眼了,唯有在父君的胁迫下勉强在午后去小憩,我恰好这个时候醒来。    母上看着我半响说不出话来,一向要强的她也没有抱着我痛哭一番,简直要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才从鬼门关走一遭。她只是红着眼睛,最后说:“糖豆儿,你说吧,你想改个什么名字,孤都依你。”  我艰难的侧首看她,心口扯动着蚀骨的疼我也只皱了皱眉,咧开一个母上看惯的痞痞的微笑:“母上,若依我,你便不要迁怒旁人,特别是凤凰台的人。”  虽然我才醒来,料定母上的脾气是定然要宁可错抓不肯放过的。    母上面色如霜,神色里有入骨的杀意,“他们谁都有可能是放走消息与人串通谋害你的人!”  我笑笑摇头,捂住心口咳嗽了一声,伤口痛得我汗水从额角滴落。  母上一言不发,直起身来沉吟着,又看了看我,放软了语气,“好,孤先依着你。但是糖豆儿,这事一日没查明白,你就一日不得相信任何人。”    母上离去,留了差不多她一半的近身侍卫在凤鸣宫。菩提进出都要被搜查盘问来龙去脉,搞得她一不耐烦干脆不出去了就守着我。  她大约没见过我这么安静消停的模样,有些怯生生的在我旁边试探的偷瞄我好几次。  在她数不清第几次看我的时候,我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问她:“菩提,我的伤是谁治的?”  菩提提了裙子跪坐到我的床榻边,“殿下,当然是宫中第一圣手疾医裴了。”  我幽怨,“就知道是这样。你转告母上,以后就还是让行止照顾我吧。”    菩提被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殿下,您真是色心不死,都这样了还想着公子楚呢。”  我虽然艰难但还是努力的给了她一个白眼,“我伤在心口喂,那里是能随便给人看的地方啊?”  菩提噗嗤一笑,以袖掩口,“殿下也有如此矜持的时候啊。是,菩提这就去禀报。殿下历来身体不适都是公子楚料理的,陛下一定是答应的。”  我说的累了,闭上眼睛微微点头,又昏昏睡去。    凤鸣宫很安静。大概母上下了令不许棣棠和伯贤还有其他人来看望我。我又安安心心的睡到半夜,迷迷蒙蒙睁开眼睛。  十五枝的树灯摇曳着微红的光,床榻边有一人以手支着额头闭目小寐。我看着他秀美的五官,越水瓷般光洁的脸庞,还有耐看的下颚线条,觉得这才是一剂最好的止痛药。  他仿佛感知到什么,敏锐的睁开眼,目光在和我的视线交汇的时候化作浅浅春池里的涟漪,笑意从他的唇畔柔柔的漫开。  “行止。”我轻轻唤他。    他将手背覆在我的额头,一边微笑着一边蹙眉,“有些发烧了。裴宗玉的药方你怕是会有点吃不消。”  我舔了舔嘴唇,他便问:“口渴了?”  我点头,行止便起身取了水来,我一口一口喝着他用金汤匙喂的水,眼睛悄悄弯了起来。  行止放下红漆碗,拿起一块丝绢替我擦拭了一下嘴角,含笑道:“又在想些什么这么开心?”    我人是靠在他怀里的,能闻到鼻端有些淡淡的甘草香气。这是属于行止的味道。菩提有句话说错了,越国的王宫里,医术最厉害的人不是裴宗玉,是行止。但是行止也不能算是越国的,只能算半个吧。  行止精通医术,平时除了在八千卷看书便是在研究药草医理,身上除了书香便是药香。然而我并闻不惯药味,他也并不爱熏香,便用甘草熏衣,做了个两全之法。    “没什么,就是一点绮念。”我坦白道,边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含蓄的表达一下我的不好意思。  行止低低的笑声带动胸腔一点震动,我能确切的感受到他的哭笑不得。  “你啊。”行止只说了两个字,道不尽的无奈与宠溺。  行止将我慢慢放回原位,帮我轻轻盖好绣满海棠花的云锦被子,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别胡思乱想了。你需要静养。睡吧。”    我瘪瘪嘴卖惨道:“疼得睡不着。”  行止果然眉眼一动,神色紧张了几分,他本握了我手在掌心,闻言一转腕搭在我的腕上诊脉,未见端倪后询问,“真那么痛?再忍一下,过了今晚药性散了些,我后面给你换一个轻一点的药。”    我摇头,“不要喝药。我要你抱。”  行止又笑了,他的笑总是极轻柔,像风吹过心尖尖的羽毛,让人痒痒的。  “你心口中了一箭,幸好你心房异于常人,位置稍稍偏右,这一箭没有伤及命脉,又处理得及时才险险救下了。若是抱着你,血流不畅,会影响伤口。”    我闭着眼睛,生无可恋。要等伤口好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忽的唇上一片温暖的触感,我心头一喜,刚要睁眼,行止的手掌轻轻抚在我的眼帘上,听他含笑蛊惑般低语道:“乖,不闹了,睡吧。”  他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叫人无从抗拒,我得了一个香吻,当下也心满意足的甜甜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