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抱着膝盖在破裂的道路一角坐在地上,默视着路过的人们。
正好赶上下雨,使小路变得泥泞不堪,小路上行走的人多得吓人,有些酒精中毒的人坐在地上意志不清的叫嚷着。
细看便可发现配给物资并没有普及,有个老人正咀嚼着翻起的树根充饥,老人的眼球凸出,喉咙异常肿大,大部分只吃草和树皮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生病,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少女无法直视这幅光景。
沿街道叫卖天价饼干碎的男人口袋里,被废纸一般的一万元钞票撑得鼓鼓的,但那个男人明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让人感觉最需要营养的人是他。
在后方临时搭建的关卡处,游行队伍就像一座黑山,每人都举着标语牌大喊,虽然从这里看不见,但牌子上肯定写着“给我们条生路”这样的字样。
他们全都是舍弃家财房屋疏散到东京来的人,只不过就算是东京也不具备能够收容来自全国难民的容量。
闲置的土地明明要多少有多少,但他们还是紧紧倚集在一起搭起帐篷,最保险能够遮风挡雨的方法是进入建筑物之内,但要住进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半损毁楼房和公寓,可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曾以为只存在于电视中,那世界末日般的光景,此时正呈现在少女的面前。
全部人的共通点就是面如土色,以及因绝望和前途迷茫的不安而意气消沉,为数不少拒绝悲惨生活的人们早就怀抱着最后的尊严自尽。
说现在是现代而这里是日本的首都近郊,到底有谁会相信呢。
突然间强烈的倦怠感袭向全身,意识开始模糊,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少女也无处可去。
每天都出现大量的死者,战况也一直在恶化,死去的人们或被堆起来烧毁,最近连燃料都省了,丢进共同的墓穴里再盖上泥土,最近这几天每天都能闻到蛋白质燃烧的气味和腐臭味。
自己肯定是幸运的,至少自己并没有死去,就算这么想,那让人窒息般的悲伤感一点也没有痊愈,仍旧不断流出鲜血。
一闭上眼睛,最先想起来的,是有规则却又没起伏的低吟。
念经和蝉的叫音,以及远处传来的风铃声混杂在一起的一个房间里,少女坐在最前的一列。
念经的和尚正面躺着两个棺材,前面摆放着大量的献花和快被花海所掩埋的映照出故人们爽朗笑容的照片。
少女感到胃部一阵绞痛,紧紧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全身颤抖。
想忍耐但泪珠还是沿着俯下的鼻尖流下,在皱巴巴的裙子上留下印子。
就在一星期前,少女曾居住的地域因“原肠动物”的侵略而化作激战区。
在导弹发射机的火光和迫击炮的火焰将夜空染成一片火红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原肠动物袭击了自己的家,双亲为了保护自己,拼命的朝自己扑来推开了自己,死在了原肠动物的深渊巨口下,而自己也因为无法避免的受伤。
共同葬礼。
为了理解这只含有四个字的词语,少女接受了数小时的说明。
最开始少女无法相信,用一只手抓起送来的黑炭,块状的黑炭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在手里粉碎,变成沙砾一般细小散落在手中。
少女张合黑漆漆的手掌,好不容易想把听到的说明和现实联系在一起,但还是不行。
少女绝对不能相信,这几块焦炭就在前几天还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焦炭不会对自己笑,不会陪自己入睡,也不会做好吃的饭菜。
回过神来,少女不但扑到在念经的和尚身上,而且踢开棺材的盖子大吵大闹。
少女将空荡荡的棺材显露在到场的人们面前,不停大喊“爸爸和妈妈都没有死!”并撞开黑白相间的布幕冲向外面。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少女逃出了偌大的宅邸和大量佣人居住的房子,流浪到难民居住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但谁都不可能把食物分给没有配给票的少女,少女无奈之下去吃树根,饮草汁,不久便因剧烈的腹泻和食物中毒陷入脱水状态。
就在刚才少女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视野也变得狭窄,站不住脚靠在路边的墙壁上瘫坐在地。
少女模糊的视野正对前方,她看到的是大量的脚,道路上约数千只路过难民的脚在少女的眼前走过。
瘦弱的脚,衰老的脚,孩子的脚,男性的脚,女性的脚。
嘴里干巴巴,就连唾液也分泌不出来,本就受损的肾脏更是因为腹泻与食物中毒剧烈的疼痛,少女伸出手寻求帮助,但用微弱的声音用尽全力叫喊也没有人停下脚步。
一滴眼泪沿着少女的面颊滑落。
已经不想回到那个家天童家了。
父母死了,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一旦这么想,对死的恐惧不可思议变得淡薄。
还是小孩子的少女也知道,这个国家已经玩完了。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国土被原肠动物侵略,据说绝大部分的海陆空自卫队都遭受到可以称作是毁灭性的打击,被杀害的人的数量多得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在这里死掉,痛苦肯定更加少。
但少女使劲用手抓地面。乐乐文学lel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