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莲娜年纪虽小,却不负“老师”之名,她讲解认真细致却又通俗易懂,虽负责教导蔓兮,却像朋友般相处。柯莲娜认真负责,蔓兮也一心向学,原本枯燥的学习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蔓兮想着,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连正常生活下去的能力也没有,现在有了学习的机会,自然要加倍努力。由此便更加努力,不仅学习白天的功课,更在晚上挑灯夜读,想来他人寒窗苦读十年尚能坚持,自己辛苦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这天晚饭时,她动作匆忙,草草吃了一餐就准备拿着书本往房间走去。 “是有功课要复习吗?”柏思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星希望——诵读识字少儿篇》。 “来我的书房吧。” 两人走进书房,墙壁自动把光调到最适合阅读的亮度。家用机器人还运来了一米高的基础教材,像山一样整齐堆放在一起。蔓兮虽算个好学生,看到这些书也不免头皮发麻。 “别担心,这些只是备用教材,不一定会用到的。”似乎有读心术,柏思轻笑了一声,带着蔓兮坐在桌前,翻开书本。“有哪里不明白吗?” 与柯莲娜相比,柏思讲解得更简洁清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似乎能牵动人的思绪,使人沉醉其中。两小时过去,柏思合上书本,女佣适时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你晚饭用得不多,不如再吃些点心吧。”玫瑰色的托盘中摆放着热茶,酥软的糕饼搭配着酸甜的金丝果酱,金币大小的曲奇被放在小碟中,草木编织成的小篮盛放着各色水果。 蔓兮咬了一口糕饼,蜂蜜和糖霜的味道充盈着口腔,果酱中的酸更衬出糕饼的甜,热茶茶汤澄澈透亮,清淡解腻,迷你曲奇奶味极浓,让人欲罢不能。蔓兮晚饭本就没吃好,学习又耗费了体力,点心竟吃了大半。学习和饱腹后的倦怠感袭来,捧着热茶窝在沙发里,只想这样呆一整晚。 蔓兮看向柏思,他拿着蔓兮的教材,用笔勾画着什么,神采奕奕,没有丝毫倦色。 “以后我们在饭后散步半小时,再来这里学习两小时,如何?” “你白日本就忙碌,我还这样麻烦你……” “和你看书比处理公事要痛快得多,你只记得千万不要勉强,凡事欲速则不达。” 蔓兮点头,客居在此本就过意不去,若再生病叨扰别人就是大大的不该了。柏思不知她的心思,只当她懂得了爱惜自己,就随口问道:“你和柯莲娜相处得还好吗?” “柯莲娜人很好,她很认真也很体贴,和我知道的那些老师一点都不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听蔓兮聊起从前的事,柏思不禁提起兴趣:“你从前也有老师吗?” “不……”听到这话蔓兮似乎有些黯然,她的手指在杯壁摩挲,摇了摇头:“我只是听别人说过,他们若背不出书还要打手心,柯莲娜却相反,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在迁就我……” “若你觉得不自在我们还可以换一个。” 乍然听到这话,蔓兮猛地摇头,音调也提高了些许:“她很好,为什么要换掉她。” 柏思合上书,眼中却带着笑意:“对,她很好,所以我可以考虑给她加工资了。” “哼,没想到你也会使坏。” 休息片刻后,柏思看着深沉夜色,把蔓兮送到了门口,看到她脸上难掩的疲惫,叹了口气,叮嘱道: “回去就好好休息吧,书是看不完的。” 蔓兮在星际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每天只专心恶补星际常识,有了柯莲娜的辅导和柏思的帮助,她的学习进度可谓突飞猛进。 学习之余,蔓兮也希望能给柏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聊以报答。她发现柏思竟有挑食的习惯!他吃东西没有什么嗜好,也不在意每天的餐食是什么,但吃每一餐时都是点到即止,没有享受美食的愉悦感。想着自己唯一拿得出便是这一手厨艺,蔓兮就抽空跑到了厨房,想做些简单点心给他消消乏。 蔓兮极庆幸的一点就是:虽然这里与过去的环境大相径庭,但很多食物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现在天气炎热,虽在室内并无感觉,但一些清爽可爱的点心想必不会出错。蔓兮挑出一些品相俱佳的甜杏仁入水浸泡,去皮捣碎,倒入煮沸的清水中,用木勺细细搅拌,小火慢煨,又倒入糯米粉制成的芡汁与细腻的砂糖,待它逐渐变得粘稠,加入新鲜的牛乳,清澈透明的汤羹变成了乳白色,放到一旁保温。 又取上好的糯米粉与粳米粉,粉质雪白细腻,加白糖混合,用清水洗净薄荷叶,以纱布包裹,锤捣出汁,再仔细过滤几遍,直到汁液变得清澈,带着清爽的翠绿,和糯米粉等混合,顺着方向搅拌顺滑,倒在模子里上猛火蒸,成块后放凉,撒上细碎的糖霜,看上去清凉可口,惹人喜爱。 蔓兮把香糕放在托盘上,又在杏酪上加入香甜的糖桂花,往书房送去。和往常一样,柏思仍在忙着那些繁杂的公务,看到犹带热气的点心,柏思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他接过托盘,又让人拿了一副餐具,杏酪被一分为二,装在手心大小的碗里。他舀起一勺杏酪,放入口中,乳酪入口即化,清甜可口,柏思颇有兴味地问道:“这是什么?我以前从没吃过这种点心。” 听到自己熟悉的话题,蔓兮笑着回答:“这是杏酪,从前在家时我常喝这个。” 她抬起手,指了指另一碟墨色糕点。“不过这杏酪喝多了难免觉得甜腻,所以另配了软香糕,里面有薄荷汁,这样搭起来也可中和一下。”软香糕切得小巧,拿在手上两口就能吃掉一块,柏思拿起一块,细细咀嚼:“粉质细爽,入口松糯,薄荷清凉却又未喧宾夺主,果然不错。” 看到柏思吃得畅快,蔓兮只觉自己也开心了几分。两人围坐在小几旁,房间里只剩下餐碟碰撞的轻微响声。“我看你最近食欲不振,可是因为公事繁重?虽说公事要紧,可也得珍重自身才好。” 听到蔓兮的话,柏思放下了调羹,向来平静的面庞竟带着一丝惭愧。 “这…是我的问题。” 原来这里曾持续数百年的战乱,近几十年才迎来和平,战争时期饮食本不受重视,高效便利的营养剂占据了人们的餐桌。后来,人们虽发明出美食机器人,制作出最精确完美的美食,但这些美食缺少变化,总有吃腻的一天。 本以为是柏思挑剔,却不料会是这种哭笑不得的原因,“此乃人之常情,若让我一直吃同样的味道,我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胃口。”想到自己在这里受到的照顾,蔓兮自告奋勇:“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若喜欢,以后就让我做一些点心菜肴,也算是聊表心意。” 柏思本想拒绝,哪有让客人为自己操劳饭食的道理,而且这事若被Omega保护协会知道了,自己恐怕会担上苛待的罪名。但这作为她的第一个请求,又怎么忍心拒绝。柏思能理解她的不安,这些日子这个姑娘的小心拘谨他也看在眼里。 “那就多谢姑娘的照拂了。”回想着资料里的描述,柏思两手抱掌,身子前倾,向蔓兮作了个揖。眼前的男子未着锦衣冠带,只穿着宽松的毛衣和休闲长裤,虽有几分书卷气但难免有些违和感。蔓兮噗嗤一笑,亦深深一福:“多谢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