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陇坡大战,宋军赢了。 孤月清出发前,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他们之中还有辽军奸细,那他们势必会被围杀,于是他用沐继隆交给他的虎符,调动沐家铁骑,暗中埋伏,动则赢,不动亦不会输。 结果,他们抵达武陇坡时,果然遭到辽军强攻,而这时,沐家铁骑就如猛虎下山,杀气腾腾而来。这一战,重创辽军,打得耶律希的精骑尸横遍野,落荒而逃,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十年前,高梁河大战,宋军就是被契丹铁骑包围,肆意屠杀。沐继隆发誓,要让契丹小儿血债血偿。于是,十年辛苦操练,铸就铁血骑兵,终于一雪前耻,大快人心。 战争结束后,三军整肃荣归,孤月清是被抬回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盔甲,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躺在担架上,发丝凌乱的遮住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唇没有一点儿血色。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有很多人在他身边停留,又走开,过了不知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全身像被打通了经脉,轻飘飘的舒畅了许多。 看到他突然醒过来,驿馆门口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惊讶慢慢转变成惊喜,杏楹第一时间跑过去为他诊脉,红扑扑的脸蛋满是兴奋,“毒竟然解了?” 南非夜走上去,大笑道:“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孤月清没有回话,目光在人群中淡淡扫过,却没有见到他最想见的人,顷刻间,眼神黯淡许多。沐继隆看透他的心思,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贤侄,给你的信。” 他打开信封,上面只有一行字:我不会原谅你的!! 孤月清看着‘张牙舞爪’的字体,可以想象到沐小七写信时的愤怒,他不由苦笑,只得将信折好,收入怀中。 与此同时,去往霸州的官道上,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过,一位老者坐在前面驾车,他的腰间挂着一块令牌,上面刻了一个金色的‘苏’字。 沐小七两手撑着头,躺在马车里,嘴里嚼着苏金郎递来的紫葡萄。 那日,她还没跑出驿馆,就被苏金郎拦下了,他言之凿凿的告诉她,“以月长老的性子,绝不会打无把握之战,他一定早猜到还有奸细藏在我们之中,再来一出计中计。我路过月长老房间时,听到他和南非夜讨论沐家铁骑,沐将军专用来对付辽军骑兵的秘密武器,到现在还没露面,一定另有安排,你不要忘了丐帮大会的事。” 当时的孤月清是多么淡定自若,胸有成竹。 沐小七信了苏金郎的话,对孤月清的愤怒‘蹭蹭’往上升,一气之下,留书出走。 苏老将信鸽送来的密信递给苏金郎,他看过后,对沐小七说:“瀛洲传来的消息,宋军大捷,孤月清还活着。” 沐小七冷哼一声,一直紧攥的手松开了,主动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狠狠的嚼着,面上要有多不在乎,就有多不在乎。 苏金郎将信放到暗格里,问沐小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看着车顶上悬挂的夜明珠,边想边说,“我要先回柳庄,去祭拜云天叔叔……”她已经从爹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就像胖黄童叔叔所说,当年将她送去将军府,是云天叔叔不想,但又不得已的做法,那些异珍礼物,那每日每夜的陪伴,她可以感觉到云天叔叔对她的爱。 她的心里早就接受云天叔叔是她亲爹的事实,只是她自己没有想到而已。 苏金郎见她脸色不好,转而问她,“什么时候回应天?” 沐小七抿着唇,眼睛看向一边,“不想回。”将军府不再是她的家,她没脸回去,在她不记得的记忆里,有个女孩因她而死。她逞英雄带着人教训流氓,流氓报复,花钱雇了山匪绑架她,却误抓将军府另一位小姐,在上山的路上,摔下山意外死了。 想到这些,沐小七愧疚到不能呼吸,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爹娘,只能远离。 她或许还会去凉州,尝尝一品楼的秋露酿,据说味道香洌,喝上半杯就能醉梦三生……沐小七闭上眼睛,缓缓睡过去。 半月后,沐小七蹲在凉州城街头,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把贵人赏给她的银子,从破碗里捡起来,放进钱袋。 她动作缓慢,竖起耳朵,听旁边小乞丐们讨论前方战事,他们得不到赏钱的时候就喜欢干这事。 “沐将军太厉害了,一出手就把辽军打得屁滚尿流。” “没错,我听说辽军又撤退了,用不了多久,就该滚回老家了。” “哈哈可惜呀,我们不能跟着上战场,老子真想杀杀辽兵的威风。” …… 乞丐堆里是消息来源最快的地方,沐小七几乎每日都能知道瀛洲的事情,就连她爹每日吃得什么饭都能打探到。她还从瀛洲来的小乞丐口中得知,月长老已经和杏楹姑娘回风信谷了。 小乞丐把孤月清吹得可神了,他身中剧毒,又深陷囹圄,却还能力挽狂澜,布下奇兵,反败为胜,最后‘死而复生’。 沐小七对‘死而复生’这个词很是嫌弃,后来才知道,孤月清身上的鹘毒莫名其妙就解了,一直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随行军士说,大概是孤月清放走的那名年轻男子救了他,但却无人考究。 后来。 小乞丐依旧每日以乞讨为生,偶尔走进一家挂着‘苏’字招牌的酒楼,还能免费蹭吃蹭喝一番。 苏金郎想跟着她浪迹江湖,也得看她愿不愿意收下他。 江湖那么大,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她且先来趟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