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暖和，没有打包，我递给父亲的时候，孩子手舞足蹈的，一点没有认生，还裂着嘴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父亲抱在怀里，口口声声喊阳阳，不眨眼睛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我想起老师说的，文学就是人学，所以要多观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得出来，父亲只是眼角多了些鱼尾纹，那依然英俊的眼眸，涌现出的是欣慰，是愧疚，是遗憾，是有些不甘。因为儿子不跟他姓，孙子更没姓他的姓，所以才有这么复杂的眼神吗？我端着茶杯放到茶几上，正好看见。

我也不说破，让他们喝茶。蓝瑛看出苗头了，把孩子接过去，一个劲儿夸孩子长得好，说长大了一定和爸爸一样帅气。他们两个的身份不同，我不敢开玩笑，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生一个，只是说，也会像爷爷一样英俊。

我问他们吃饭了没有？父亲实话实说：“没有，等新产品出来，再加上以前的老产品，我一大早就起来装箱装车，紧赶慢赶，还这个时候才赶到。”

听他这一段话，仿佛在谈生意，我也没放在心上，就说中午饭煮好了，我再到外面去买点熟菜，马上我们就可以开饭。

蓝总说：“不用那么麻烦，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吃一点就行，下午我们还要赶回去的。”

“蓝阿姨，爸爸，这么心急干什么？”娜娜从浴室里出来，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好久没来了，不是来看孩子的吗？多看看，晚上我们到饭店吃饭，你们明天再走。”

蓝瑛抱着孩子站起来，对娜娜亲切地说：“月子里坐得不错啊，娜娜红光满面的，更漂亮了，把孩子也带这么好，你就是功臣。”

“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全家人跟着一起忙呢……”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窗外有人喊：“谁的车？挡路了，能挪开一点吗？”

我走过去，往下面一看，楼道口一辆货车，上面堆满了箱子，正要说什么，父亲站起身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我来我来，不好意思”

他前脚出门，我后脚跟着他，下几步台阶，就到楼道口，他打开车门钻进去，见我跟在身后，问我架空层里能不能停车？我朝里面看看，车库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家的车，可能小区里的人早上出门，要到晚上才到家，正好可以停车。我点头说可以，在车前指引方向，父亲开车，进到车库，从车库里出来的小车才有路可走。

都是邻居，我赶紧道歉，那黑色奥迪的小车主说不要紧，但是又跟着说，这么大一箱货物，放在车库里也不太方便，傍晚的时候车主都要进库的，一定要提前开走啊。小车主交代了以后就开走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问父亲要到哪里送货？父亲从车上下来，这才对我说：“我送什么货呀？车上都是玩具，都是送给我孙子的。”

这是什么神操作？居然送一车子玩具给我儿子，我哭笑不得：“爸爸，孩子还小，哪能玩这么多玩具呀？你送这么多来，我往哪里放？”

“不多不多，我不是说了吗？我的产品，每样只送一个，只不过品种多了点儿，但是，还有些品种已经没有了。”他摸着后脑勺，还有几分腼腆，“接到你电话，第天就想来，但是我说了，要为我的孙子开发新产品，我亲自参加设计，加班加点赶出了一套葫芦娃，他一定喜欢。”

这么满满的一车，放都没地方放，儿子就是从一岁到岁，也玩不了这么多玩具啊。

“我也知道，家里不大，这么多玩具放不下，你把包装拆了，只放玩具，不放盒子，你说行不行？”

“父亲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真没有必要送这么多，意思意思不就行吗？”我干脆直接了当地说，“就是拆了包装，家里都放不下，你想一想，这些布衣娃娃都是动物，咱们家也不开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