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念杀了陈家独子一事,在雁城不胫而走。流言甚嚣于尘上,穿街过巷,走了样。
有说,陈家设计陷害随家,被随念撞破,立斩于马下;
有说,陈家少爷对英家姑娘仍旧未死心,趁着随年失踪,想进府夺人,却被随念恰好赶到,怒而杀之。
最离谱的,便是说,陈家少爷与随念青梅竹马,从小便情根深种,无奈皇上赐婚,一别经年。好不容易随念回了门,陈家少爷情难自抑,想同随念再续前缘。谁知,随念嫁了人,变了心,两厢争执,陈琰被反杀。
流言有千百种,大家对随念的评价就一种:这位宁安王妃,是真不好惹。
雁城闺秀,都情真意切得抚了抚自己胸口,庆幸当初未曾放肆。只长公主在府中露出了满意的笑:这一回,看她还怎么猖狂。
靖亲王亲自押送,除了遇到一回刺杀,一路还算安稳。
这日傍晚,押送随念的队伍在雁城外的一个小镇上歇脚。叶璟看着囚车里的随念,皱着眉头道,“明日你家夫君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得少层皮。”
随念歪头一笑,“王爷说得哪里话。这一路我这小命没丢不说,连块皮都没破,我家夫君,定然感激不尽。”
叶璟看着她面上全无惧意,禁不住靠近囚车,问道,“你不怕?”
随念脸上笑意愈深,摇了摇头,“不怕。”
“若皇上震怒,摘了你的脑袋,你和他,天涯两隔,此生唯有相思和遗憾,你不后悔?”叶璟看着她的眼睛,彷佛想从里头发现些什么。可那双黑眸,什么都没有,只一派宁静。
只听她晃荡着手腕上的铁链,叮叮当当,清脆作响。
“皇上不会要了我的命。陈家毕竟有错,而我,罪不至死,最多流放。若将我流放到北部,那等于让我回了娘家;若将我流放到西边,就只有厚着脸面,让王爷您给我铺铺路;若将我流放到南部,那正好,苏寻过些日子便会来寻我。你看,这不挺好的。”
这么说来,倒像是给她赏赐,而非罪罚了。
叶璟被她说得也笑了,“我算是明白,苏寻那小子是因何栽在你手上了。”自在洒脱,肆意张扬,坦荡直率,与他冷冷清清的性子,倒是极为相配。
“本将军英姿飒爽,他自然见了不能忘。”随念微微挺直了胸脯,有些得意起来。
却不料叶璟眼神一转,嘴角一抹深沉笑意,低声道,“可你终究将自己折腾进了牢笼,他见了可心疼。你且自求多福吧。”
随念不借何意,正待要问,却瞥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苏寻。
“子寻!”
虽然手上戴着镣铐,被囚禁在方寸之间。可她脸上的笑意,实在明媚。
苏寻没有答话,而是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叶璟。
“钥匙。”
叶璟被他如此直接的方式整懵了。
“你好歹也要做出个劫囚车的样子,我才好将这要紧之物给你。你倒好,嘴巴一张,剩下的都让我演?”
苏寻拧了眉,“谁告诉你我要劫囚车?”
“你不劫囚车救人,问我要钥匙作甚?”
“你要让我同她隔着囚车说话?”
他说这话时,语气冷冰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叶璟心甘情愿奉上了钥匙。这大爷这眼神,多瞅人一眼,周身的血似乎都流动得快了一些。
这都是些什么事?叶璟骂骂咧咧走了。
苏寻拿着钥匙,一声不吭开了囚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