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山周围的村镇这几天都人心惶惶。 就因为后山上的那个猴妖又开始作怪了,进山打猎拾柴的村民会在山中莫名其妙的迷路,溪边浣洗衣物的妇女会丢一两件衣裳。 这些怪事对他们来说每年时候发生,听村东头的赵家小二传言,这些个怪事全是因为后山出了个猴妖。 据说那猴妖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恶作剧。 虽说都没有性命之忧,可这接二连三的怪事还是使他们苦不堪言,就怕这猴妖什么时候不满足这样的恶作剧,谁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吃过人不是? 画本子里的妖怪一开始都是这么登场的。 又一次山中迷路的事件之后,村民们求了村长,当天下午就决定上翠云观,他们治不了这猴妖,难不成那些修仙的道长还治不了? 彼时钟清早已在山门口等候多时。 村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一位道骨仙风的姑娘身着蓝衣,手执一把青剑,剑穗确是罕见的金色,挺直的站在一颗海棠树下。 十分标准的修道者模样。 这些个粗人哪里见过这等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个二个不由得看直了眼。 钟清其人,无父无母,从她记事起就在这翠云观中。 观主钟予棠是她的师父,化神期大能,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合体期的修为。 在钟清幼时就一直带在身边,教她识字习武,在钟清心中钟予棠便是她的父亲。 今日也是钟予棠算到会有村民上山来求助,便派了她出来与村民们解释。 说来也羞愧。 就是要解释这猴妖,饶是她师父堂堂化神期修为在其面前也不过蝼蚁。 “诸位,”钟清拱手沉声道,“家师已经知晓诸位所求。” 看着架势是不准备让他们进去,不过想来也是,那翠云观可是清修的地方,平时不会开放,只有每十年一次的试炼大会才会广招天下各修道者前来比试。 “小道长,既然已知,可否将那猴妖降住?”最前面的一位青年学着钟清的动作,抱拳弯腰道。 “实不相瞒,那猴妖同为修道者,是为前辈,凭家师修为还说不上话。” 那青年听了眉头一皱,以为钟清在骗他。 语气不善道:“道长可是不愿?” 钟清还未答话,青年身后的村民便开始吵嚷起来。 “钟道长化神大能,在咱们荆州可是独一位,如果钟道长都降不住,这世上便没有人能降住了!” “小道长编这样的借口,可是钟道长授意?” “那猴妖简直可恶,求道长相助!” 钟清性子安静淡然,听了这些村民的话,也未见慌张,微微摇了摇头,用了几分内力道:“诸位。” 声音不大,却镇住了吵闹的人群。 静默之间,只见那一片片粉嫩的海棠花瓣无声无息的落下,村民们惊奇抬眼忘去,纷飞的花瓣落了他们满头,对面的钟清却片叶未沾。 记得方才并未吹风啊…… “小道长……” “家师宅心仁厚,如若情况紧急,定会相助。”钟清抿唇,师父就只让自己告诉村民这么多,可她不愿让师父平白被冤枉。 挣扎一瞬:“诸位放心,那猴并非妖物,他早已是渡劫期的地仙之身,只差一步便可飞升,修仙之人最为讲究因果,所以断不会乱下杀手的。” 一旁的村民听了这话更是一惊。 在这样的修真时代,除却他们这样没有灵根的凡人,基本都是修真者。 从筑基开始,期间大大小小的磨难不及其数。 不说每一次突破屏障提升修为的艰险,世上各路修仙门派鱼龙混杂,魔修更是独占鳌头。 魔修就是以蚕食修真者修为的功法成型的。 导致修仙者的大道也就异常艰险。 所以那差一步就可飞升仙界,享长生的渡劫期修为的修真者,这么些年来,却都只是传说里听过。 现在听了那猴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们修道者最讲究业障,所以倒也不怕了,更有胜者满脸通红似是激动地快晕过去,想着是不是要把那猴妖给供起来。 那可是地仙啊,怎样也算是个神仙了。 他们这等凡人,寿命不过几十年,哪里有见到神仙的机会。 当即也不再多话,向钟清鞠了一躬,各怀心思的下山了。 钟清一回到观中,就跪下向钟予棠请罚。 “请师父罚我。” 修真者大多长寿驻颜,像钟予棠这样几千岁的年纪的化神期修为,看起来却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钟予棠坐在书案后抚琴,钟清进来后停下手指,却见她就是一跪。 “你做错何事?” 钟清垂着头,面容清冷:“弟子未曾遵循师父授意,将那前辈身份告知了村民。” 沉默半晌:“无碍。” 钟予棠倒是没想到是这事,他这弟子千好万好,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太过于沉闷严肃,明明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这般模样倒更胜一位老成持重的老道姑。 她做任何事都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到错处,钟予棠这些年为了让钟清性子活泛起来,还专门将观中新收的小弟子交于她代为管教。 盼着她能变得同那新徒弟一般活泼。 堂下钟清跪着未动。 看来与小弟子待久了也没什么用处。 “唉,那就罚你去后山采十株凝魂草吧。” 那凝魂草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株只有少量灵气,但是摘起来却最为麻烦,那草只能用法术包裹着摘下,最是考验采摘人的控制法术能力。 “谢谢师父。”钟清恭敬的朝钟予棠磕头后退下。 钟清在翠云观修行三百年余年,五年前才堪堪结婴。元婴期的修为,就算在这修真时代,也早已能够独当一面,可她却舍不下翠云观,舍不下师门,一直不曾出远门独自修行。 世间修真者的毕生追求唯有大道,钟清更是做到了六根清净,摒除一切杂念尽全力修行。 何况小时候观中也只有她和师父两人,更是没什么童年的娱乐记忆,时间一长也就闷成了这般性子。 虽说世间修行之法千万,可她诵读《道德经》这些年却有了自己的理解,钟清能够客观的去看这世间的一切,忘却自己,处之淡然才是大道之道。尽管那些修行的捷径机缘能够为她带来不小的好处,她也半分不打算尝试。 那猴妖暂且不表。 如今的天下修为最厉害的便是祁州百花门的青云道人,合体期修为,百年前撞大运得到一件仙界灵宝,令其修为大增,一举冲破化神期屏障,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 但钟清却认为,那些突然获得的修为,再怎么样都不是自己的,自己一点一点的修行,虽然进度缓慢却也行的放心。 她也不是贪便宜的人,机缘这种东西她是从来不信的。 更不要说那臭名昭著的双修之法。 她更是嗤之以鼻。 当然世上有道侣的说法,钟清对这个倒是没什么看法,修道途中千年万年,鲜有人能一直耐得住性子,包括她的师父早前也有一位与之恩爱的道侣。 只可惜那位前辈在碎元婴化神闭关时,一朝不慎,就这样陨落了。 她师父为此消沉了多年,修为也停滞不前了很久。 钟清懂她师父,懂情。 爱来爱去,最后也不过一个结局。 终究还是要分离的。 所以一开始就不要才最稳妥。 她的大道上只有师父和师门的牵绊就够了,其他的都是累赘。 翠云山的风景在荆州可是排的上号的。 传说亿万年前这里是天上那金元天尊的府邸,后来因为天尊高升,府邸自然也迁去了别处,但这后山留下的宝贝天尊却是没有尽数带走的。 他们翠云观占了这片山头早就引起了诸多修真者的不满,若不是有钟予棠这位化神期大能坐镇,外加那十年一度的试炼大会给了其余人寻宝的机会,这翠云山还不知道会被毁成什么样。 好在那不知怎么就出现的渡劫期前辈在这片山头定居了。 虽然感觉性格过于不羁了些,但好在还是个厉害角色,想必以后那些对着翠云山的机缘打歪心思的人也会有所收敛。 钟清御剑在翠云山顶转了转,最后选择落在一处池水边。 书上记载凝魂草喜湿润之土,在这里采摘应该可以一次性完成任务。 收起佩剑,钟清凝神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灵气,运气不错,大大小小的凝魂草少说也有二十来株。 她抬起手臂,对着脚下的一株灵草释放法术。 顷刻间一层淡蓝色的屏障包裹在灵草的四周,钟清拧着绣眉,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手中法术的力道。 凝魂草特别娇贵,一点差错就能把它捏死。 小心翼翼的用法术托着它,再小心翼翼将其装到储物袋中。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钟清叹了口气,好歹她也是一个结了元婴的修真高人,光是剑气便能伤人于无形,结果现在却被这几株小小的凝魂草搞得没了脾气。 钟清思索间,腰间的储物袋内突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操!我到底睡了多久?!” 一片静默。 钟清还未反应过来,那声音又传来。 中气十足:“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把爷爷装到袋子里了?!” 话音刚落储物袋就被内部的力量撕裂开来。 一个绿油油的东西气势汹汹的飞出来冲到钟清面前。 饶是钟清再迟钝,这下也感觉到了危险,左手掐诀,右手当即拔剑而起,直直向那东西刺去。 “等等!你是那钟老头的徒弟?” 钟清和那东西的动作皆是一滞。 这下她看清了,面前这绿油油的一坨,竟然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绿龟,身上还泛着淡淡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