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宜嫁娶。 大街上一群孩童四处奔跑打闹,笑声四起,周遭还隐隐夹杂着各家父母的叮嘱声。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不知哪个孩童声起,其余的孩童一拥而上,兴奋的冲上前围观。喜娘边驱赶着四处跑来的小孩子,不让靠近喜轿旁,边嘱咐随桥的小丫鬟们撒些喜糖以及喜钱,孩童们高兴的四处捡着。 “咚”的一声响,不远处又来一支迎亲队伍。 孩童们兴奋的欢呼着。 一少年郎远远站着,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笑笑,走了。 穿过热闹的人群,慢悠悠的走着,直到看见不远的宅子才停下脚步。只见宅子也是张灯结彩的,到处可见喜字。下人们也在忙里忙外,进进出出。 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各品级官员带着夫人以及贺礼前来道贺。管家在门口喜气洋洋的迎客,吩咐小厮记好各家送的贺礼。 少年郎抬头看着那宅子上方的门匾,姚府。 “公子,您要抢亲啊。”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个黄杉小子,笑嘻嘻的问道。 “抢亲。”少年郎笑笑,“那你说我是抢新娘好呢,还是抢新郎好呢。” “公子,您抢新娘我能理解,您抢新郎干嘛。”黄衫小子不解,忽然好似想到什么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问道,“公子,您...不会...是...好龙阳之癖吧” 少年郎转头看像黄杉小子,似笑非笑的,“你觉得呢,初十。” 初十整个人晃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哭像。 “公子逗你呢,初十。”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灰衣小子接道。 “初一,都准备妥当了。”少年郎虽是问灰衣小子,目光却是看向姚家。 “是。”初一躬身回道。 不远处迎亲回来队伍,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满脸喜气。新郎下马,从小厮手上接过弓箭,走到花桥前。 “噗”的一声,箭入花桥顶上。 围观群众自是道一声好,随即喜娘唱词,新娘从桥中出来。 初十急了,眼见新郎新娘都进府,公子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公子,你怎地还不进去啊,不是说要抢亲吗?” 初一摇摇头,这个初十脑子缺跟筋,这阵仗怎么可能是抢亲呢。 “不急。”少年郎镇定自若,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抢亲也要踩点抢,不然就让人印象不深刻不是吗。” 初十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初一对他摇摇头,初十只能自己在那小声嘀咕着。 姚家大门口还有三两个小厮丫鬟在忙碌着,只见其中一个小厮趁旁人不注意,对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此时,天上有烟花一闪而过。少年郎理了理未乱的衣服,“走吧。” 三人不疾不徐的走至姚家门前,小厮欲待拦下,却已被另一名小厮打晕。一旁的丫鬟还未惊呼,也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少年郎踏入姚家大门,手一挥,打手势的小厮将大门关闭。 众宾客未察觉异样,各自坐在位置上看着前面的一对新人。 “一拜天地。”媒婆唱礼。“跪。” 新人拉着绶带面朝外面,慢慢跪下。 “拜。” 二人叩首,起身。 “二拜高堂。跪。” 新人面朝里,跪向坐在高堂上的姚家长辈。 “拜。” 再叩首,起身。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弯腰。 时候已到,少年郎出声,“且慢。” 初十听见公子出声了,一脸兴奋,仿佛是他自己要抢亲。 宾客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见不着人,因为被一堵照壁隔着。 “来着何人。”一身大红的新郎官问道。 “你觉得呢。”少年郎从照壁走出,大步走到主厅内,径直挑了个视线死角坐下,外面的人看不清她,她却能瞧得一清二楚。 宾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很是意外,对于那个还来不及看清楚样子就一闪而过的公子哥很是好奇,心中纷纷猜测这个敢来正二品府邸闹场的人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是我大喜日子,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不予追究。”新郎官正对着人,将闹场的人容貌看的清楚,很陌生却隐隐觉得在哪见过。 不予追究吗? 新郎官见人不言不语,喊了几个人,想把人轰走。只是还未等小厮靠近大厅,跟在闹场人身后的两人三两下将小厮打趴下。 新郎很是恼火,对着不远处还在赶来的小厮大喊,“还不赶紧将人轰走。” 越来越多的小厮涌上来,“噼噼啪啪”一阵打架声,瞬间场面混乱。 宾客见事不对劲起身想要离开,却发现门口有人守着,出去不得,只能又返回,尽量躲避那些摔过来的小厮。 新娘原本以为今天是自己最幸福的一天,结果却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人扰乱婚礼,还将场面搞得一塌糊涂很是愤怒,但也被眼前的混乱吓得盖头掉落在地,白着一张脸躲在新郎官身后。 “成何体统,全部都给我停下来。”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姚家最高长辈姚老夫人皱着眉头审视着坐在暗处的人,此人究竟是谁,专挑今日来此扰乱为了破坏这门亲事? 初一看了眼坐在暗处的少年郎,见人点点头,和初十一起恭敬的站在少年郎的身后。 院内满地的五颜六色的菜,桌椅砸的到处都是。小厮全部躺在地上抱着腿,抱着胳膊哀嚎着。躲在一边的宾客们见停止的打斗纷纷出来,心中想着这婚算是今日结不成了。 姚老夫人隐忍着心中不断往上冒的怒气,“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此捣乱。” 少年郎抬起头,多年不见的姚老夫人依旧气场强大啊。 “我这可不是捣乱啊,我嘛”话至此停了,目光在宾客人群中扫视,看到想看的人了,才缓缓开口,“我可是为了段家好啊。” 段家,新娘的娘家。当家人段儒是御史台的谏官,官级不大,却很受皇帝重用,颇有点大唐魏征的作用。 段儒听到此话,更是生气,直指坐在暗处的人,“简直一派胡言。”又拱手对着姚老夫人,“老夫人,不可听信此人的话,我段家嫁女为何派人来此捣乱” 姚老夫人稳了稳情绪,“段大人放心,老身自是不信。”随后面向少年人,“啪”的一声,手拍桌子的声音。“说,你是何人,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嘶”少年郎发出声响。 姚老夫人见似乎震慑到此人了,怒气也隐隐消了一些,然而随后听到的话却是让刚下去的怒气直接冲头。 “桌子真疼。” 一时间寂静。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轻笑声,然后一些宾客也是不厚道跟着一起笑了。 新郎官见场面都快收不住了,脸色很是不好看。 闹够了,少年郎正了正身子。“行了,我也懒得与你们废话,我今日来此只是为接走我姐,尹清。” 此话一出,宾客们议论纷纷。 姚老夫人和新郎官都很是吃惊,而后面色均很是难看。二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姚老夫人先开口道:“放肆。清儿只有一个弟弟,早已去从军,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弟弟,还要接走清儿。” “我从哪冒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接走我姐。再说我刚不是说了,我也是为段家好,给段依梦腾个位置嘛。你看虽然平妻和正妻不分大小,但始终名头不太好听是吧。我估计你的亲家其实也不太乐意,这样一来两头满意不是吗。而且我姐再在姚家待下去只怕性命不保啊。”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样惊倒众人,议论声更加响亮了。 此话一出,摆明了要扣一顶加害孙媳的帽子给姚家。姚家如今很是注目,万不可让人抓住话柄,姚老夫人如是想,稳了稳情绪。 “胡说八道。清儿好好的住在姚家,怎会性命不保。反倒是你老身从未见过,你一来就说接走清儿你究竟与清儿是何关系。” 这话字字诛心。表面上询问来者何人,实际上就是说你与我孙媳有何说不清的关系。这女子名声在古代很重要,姚老夫人这是要毁了她大姐的声誉啊。看来那句性命不保刺激到了姚老夫人,她倒是当机立断,先泼了脏水。 “啧啧啧。”少年郎摇着头,很是鄙夷的看着姚老夫人。“谁告诉你我是尹清的弟弟了,我从未说过我是尹清的弟弟。” “我是尹清的妹妹,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