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帝问青渠,“青渠啊!你家两个儿子皆死于战争,可谓忠勇,而如今小女儿怎么不接到身边住着?”
青渠忽然变得有些焦虑,他生怕恒帝会要女儿青棠去做他的妃子,于是各种理由在脑中飞速旋转,夫人张氏冷静地道,“回王上,小女儿青棠尚才15的年岁,她外祖母疼得紧,便留在南方老家,她又是个小子般的贪玩性格,过不惯京州城豪贵女眷式的生活。”
“即是女子,便要择一家好夫婿,早些接到京中住下也好学些事情,我且让陀金学究去你府上授学,待她足了年岁,也能出落得大户了”
“谢王上隆恩!”
青渠才安心下来,自从两个儿子因战乱而死后,他总是想把女儿就此藏在闺中,避免世俗的侵扰,但无论如何总是藏不住
户长史班苏因早先年上战场时被剑砍中了腿筋,自那以后都是在轮椅上度过,朝宴坐下除了必要,从不与人过多交谈,听到恒帝提起穿庭府两位公子后,却默默笑了一笑
待到朝宴结束后,大多权贵官员都到王城学府宫去探望自己的孩子,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而班苏却在转角处驻足了片刻,稍后径直走开
侍卫癸方问道,“大人不去看看世子?听说今年的百试里,第一是林大公子林弗榭,世子是第二,也算是个傲人的成绩了”
班苏阴沉着脸,“有什么可看的,即不是第一,便不用回府,我们去探看,反倒让他不思进取”
癸方不再说话,班苏对班熠海的要求总是苛刻于常人,独子自然是要严格一点,但就因位此,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同父子,而是一般的主从关系
林弗榭在学府宫口与林大人嘘寒问暖,天气渐冷,林家的侍女为他的床铺添了3层垫子,内里有绒的皮革长衫,林夫人还叮嘱道,“马上是年关,到时候我们便在王城外接你”,又递上一套厚厚的被子,“世子不容易,户长史也算是狠得下心能成大事的人,只是这天呼气都有白雾,你将这个交给他,说是长史夫人给的,别冻着才是”
待林家人走后,转而看向长亭边上坐着的班熠海,有些落寞伶仃,不断捡起石头扔进水池中,林弗榭回屋将被子叠好放在他的床脚
“世子”
定睛看过去,又把头转回来眺望着结了凌霜的树枝,“弗榭”
“这是长史夫人送来的被子,大人说你们府上还有事便先走了”
“她会有这么好?”他嗤笑后继而向他行礼,“谢过林夫人,林府每年送来的东西,班海都记着,此后定当答谢”
林弗榭安慰着他,“做父母的哪家不是心疼孩子,我为今28才得百试的头筹,或许我学成归府后头筹便是你的了”
“但愿吧”
又拿起书安静地看着,他这幅冷酷模样,学府宫里的早就见怪不怪,总是学至深夜而不觉疲乏,班苏对他的期望颇高,致使他拼了命也要做出成绩
林弗榭叹息一声道,“世子,这个小王爷,我不会做的”
他眼前一亮将书放下,“为何不做?!”
“我与漢衷为已经决定好要去南下了,所以这个小王爷,我不会做”
“可他能从将军府脱身吗?”
林弗榭从衣带上拿下一块玉执,“既然这个朝堂容不下我们,我们便离开是非之地,此去无憾,所以,我教你一法子”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写画着,“人心都是肉所长,难免有对政见军法的自我偏好,你要了解百官心头想些什么,必要时可迎合他们的心思。摄政王效仿秦王一统天下,不设王侯封地,使民一心不侍二主,而摒弃始皇暴政一事不谈,你就得学会避开暴政不谈;谏议司长官推行仁德为先,再孝后义再而忠,你便要从摒弃愚孝愚忠来谈;法署长官推行三民一官之法,贱籍百姓为一民、商农百姓为二民、官户学师为三民、天子圣家为一官,你可从陈子昂的《复仇议状》来击破,要点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若是各将军出题,护国府饶将军最喜秦相张仪连横之计瓦解六国合纵,西定将军江笔最喜韩信背水一战,诸如这些,你皆学过了,只用指出其中利弊,头筹必定是你”
班熠海听后恍然大悟,朝林弗榭跪下道谢,“弗榭金言,熠海能如何报答?”
“相信没有这些东西,世子也必定是头筹,不过多多益善,世子只需待我离京后,便忘了有我这一人”
“待弗榭大哥离京后,定要托人给我带消息,有何难处,我定会竭尽所能报答”
林弗榭笑得开朗,只是心头的思绪使他的头越发垂得低,将军府哪是容易出来的,只是再不拿生命去冒险,他只怕真的要娶了别家女子做夫人,若是个善解人意的还好,若不是,也终究是对不住那家的女儿
他又再次嘱托道,“长史大人向王上请示摘了你的赐名,还改为’詺‘字......但切勿因此事坏了你百试的心情”
班熠海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碗扔在地上摔个稀碎,又故作轻松自如地整理着衣衫,“班詺,也好......”
身为户长史的儿子本应是最风光的一个,但班熠海在班苏心里的位置,似乎还不如随意一个大臣的儿子
他抬起头又道,“我也不必为此烦恼,毕竟过了百试成为户长史才是找出母亲藏处最好的办法”
林弗榭劝解道,“世子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对百试无益,我年少时就时常听说长史大人和二夫人无比恩爱,但如今这是朝班府里最忌讳的名字,你若能与长史大人认个错,他也不会对你如此苛刻了”
窗外的雪花飘的稀稀疏疏,但确实比任何时候都冷,林家送来的炭火徐徐燃着,班詺又拿起书看着
在林弗榭眼里,他最是倔强倨傲,若他能答应与韶云郡主的婚事,成个韶云郡侯也不必在学府宫内受这等苦,毕竟郡主才学出众,独独也就是对情爱之事不屑一顾,不管恒帝闻她说个什么婚事她都是一个‘好’字。与班詺在尚书阁见面那次,两人都是自顾自地低头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不过是恒帝觉得这样未免尴尬才把班詺叫走
班詺翻开书页,默默在书页上写下:班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