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说了声是,转身便去寻人,这心里琢磨着,陛下接下来可千万不要发怒。
陈岫然得知皇上召见的时候,是充满了喜悦的,她已经从旁人的闲言碎语当中得知宸妃离宫,既然宸妃离宫,那么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对镜梳妆一番,以最好的姿态去面对陛下,可这四周就是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人送来胭脂水粉。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微微一凉,如今的她是不会有人顾及到的,况且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在落破一点也无妨。
一步一步的走在宫道上,一步一步的丈量着从长春宫抵达乾清宫的距离,远的好像是一辈子。
御书房内,陛下坐在上首,陈岫然跪地叩首:“臣妾给陛下请安。”
“你要见朕?”徐乔再见此人,心中并无波动可言,无爱无恨。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眼眶瞬间溢满了眼泪,缓缓的淌了下来:“臣妾想看看陛下还好不好?”
徐乔嗤笑一声,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觉得有点晚吗?有些疲倦的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也不去看对方,淡淡的说:“朕很好,如今你竟然也已经看见了,那便走吧。”
陈岫然不想走,好不容易回来了,如何想走。她攥紧了自己的掌心,神色有些凄然:“臣妾知道陛下厌弃臣妾已达到极致,可古人曾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陛下,臣妾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人总是在跌跌撞撞当中长大的,若是换了以前的她,断然不会这般跪地求饶,但是如今的她会了。
徐乔就静静的望着对方,脸上没有什么表示,神情淡漠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知道错很好,会认错也很好,倘若温黁能像你一般就好了。”
陈岫然的心瞬间一凉,本以为宸妃离宫是陛下对其厌弃,自己的机会来了,可听着陛下的口吻竟然不像。
陛下已经站起身来,拖着身上的朝服,缓缓的靠近:“你走吧,朕不会废你皇后的位置,但是终此一生,与你决不再见一面。”
陈岫然不甘心,不甘心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伸出手却抓着徐乔的衣摆,哀求道:“陛下在气什么?气臣妾算计宸妃,可是陛下你那样宠爱她,臣妾心中是会怕的。”
“是啊,你害怕了,所以就主动出击,浑然忘了新婚之夜我与你说的话。我说了,你会是朕的皇后,绝不会废弃你。”他一点一点的掰开了对方的手,心平气和的说:“既然你忘了朕的话,那么当初的话也就可以不作数,如今不废你,是看在青樱的面子上,倘若你再这么纠缠下去,朕很有可能会改变主意。”
陈岫然吓得一缩手,已经没办法接受比如今的处境更坏的结果,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臣妾和陛下真的回不到当初了吗?”
“你我当初是什么样子朕都忘了,又何必回到当初呢?”徐乔说罢,抽身而去,御书房里的奏折批阅完毕之后,就没有什么好惦念的了。
所以诺大的御书房就只有陈岫然跪在那,捂着脸不断的啜泣,此时此刻是真真的后悔了,后悔入宫,当年年轻气盛,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当中,知道如今才明白,这世上超出自己想象的太多太多。
她开始想念那个下午,她和长生对弈,对方的每一个心思她都猜得透彻,便不将对方放在心上。可倘若那个时候不是那般心高气傲,即便不是长生,嫁予他人也可,只要没有流落在深宫当中,是不是都好?
这般想着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陈省长责怪她没有尽到一个陈家女儿的责任,尽给陈家添祸害,她心中埋怨当初自己不懂事,对方不拦着自己别进宫。
是非对错,相互指责,谁对谁错?
陈岫然很快就被送出宫去,然后终此一生,未曾入宫,未曾相见,将今日的话兑现了个十足。
说是终此一生,其实也并未多久,对方在半年之后就已经郁郁而终,至死都不知道谁是害她孩子的凶手。
这半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和安因为那场叛乱的缘故而彻底消失,明面上是被赐死,暗地里则不知去了何处。对于这个人的动向也没人关心,因为光明在朝中,只要光明活着一日,并且表达出要帮着徐乔的态度,和安就只能偃旗息鼓。
在这半年当中,温黁始终选择着不回宫,生活在一寸光阴中,谁都没想到这幕后的主人竟然是张侯爷,如今自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背后是温黁。
这个人扮起男装来越发的熟练,带着同样扮为男装的云朵在一寸光阴当中厮混,久久的磨练在棋道当中,终于在某一日,成功的击败了第一国手夏至,迎来了众多人的喝彩。
这些时光当中温黁和徐乔并没有过接触,两个人就像是展开了一场心不照宣的拉锯战,只要不离开京都,温黁可以随便怎么来,也可以回到宫中。
她不回宫,也想离开京都,只可惜终究会被守卫拦下。
云朵总是劝她,时光可以抚平一切,又何必跟陛下置气呢?况且如今皇后都死了。
陈岫然死了,却没有以皇后的身份葬入到帝陵里,反而是以陈家女儿的身份下葬,想着对方曾经说过,哪怕是死也会和陛下同葬,如今想来不由得有几分可笑。聚书库ju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