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杀你。”他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自己应该逗逗对方,不该直接说出来,单手支着下巴道:“话又说回来,你明知道是诛九族的大罪还回来?是觉得我不会杀你么?”
“杀了我吧。”光明冷不丁的说了这一句话。
明明知情对方只是在开玩笑,可他却是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说,请你杀了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光明心中有个心结,根本就无法逾越过去,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最终只能想到这么个主意。
“管束妹妹不严,是我的过失,子不教父之过,我父亲去世的早,那就是我这个兄长的责任,我愿意代替我妹妹承担一切罪孽。”他站起身来,缓缓的跪了下去。
徐乔怔了怔,眼瞳微微收缩,像是一只蛇的眼瞳,看上去有些冰冷:“你这是在威胁我,倘若不放了你妹妹,你就要自寻短见?”
“并非如此。”光明知道自己小师弟有多敏感,所以将事情解释得清楚:“我妹妹本就做了罪无可恕的事儿,我不敢乞求原谅,那满身的罪孽,我亦是不想认她,可我又无法弃之不理,就只能以身相代。这一次不知要死多少人……倘若我死了,妹妹不会有这心思,无法鼓动旁人,也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徐乔盯着他看,嗤笑一声:“天下可不是你的责任,你总往身上揽什么?这天底下的罪孽太多了,你承担得起吗?”
“即便是不能承担旁人的罪孽,妹妹的罪孽我也一定要承受,我死之后,陛下就将她软禁吧。”光明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但是手却是用力的抬起,化手为掌,照着自己的脑袋就打了下去。
那掌风之凌厉,分明是抱着必死之心。
亏得徐乔早有防备,一脚将那张踹开,虽然预料到对方可能会这么做,但真正做出来的时候还是叫他好一阵的怒气,揪着光明的衣领,怒气冲冲的斥责:“以身相代个毛,谁做的事儿谁叫负责,况且这也没说要杀她,我要杀早就杀了!”
光明抿了抿嘴唇,徐乔不知道是和安害死她的孩子,但是他知道,既然这心中知道就难以安宁,必须要赎罪。他用一种诚恳又透着悲伤的语气说:“可总要有人出来谢罪,陛下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我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徐乔意识到对方是抱着必死之心的,这一次被自己拦住,下一次说自己不在呢?自己的这个师兄是一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简直愚蠢得可怕。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松开的人的脖领:“朕没说不要一个谢罪和交代,和安必须死,但是轻眉可以活着。”
光明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我让你为难了。”
“是啊,很为难,青樱死了。”徐乔的目光眺望到了远处,就像是不想与任何人的视线对视,这个人一直将和安是作为麻烦,也想一举除掉,方才有和陈省长钓鱼执法的这件事儿,他怎么也没想到青樱会帮自己挡那一箭继而丧命。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亲手杀了青樱,这是一种最大的变故。他很想迁怒别人,首当其出的就是和安,可是那是光明的妹妹。
光明一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当中死了无数人,就会涌现出一种无限度的愧疚感,慎重的说:“陛下,可否让我入朝?”
“你想以此作为报答?”徐乔轻轻地耸了耸肩:“这一点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也得告诉你,如果是想要以这种方式作为报答的话大可不必。”
“我之前以为我走了就能安宁下来,可现在也知道,除非我死了,否则安宁不下来,我在京都当中,其实才是最好。”光明想赎罪,以此生来赎罪。真正的高雅之人不是躲在寥无人烟的地方做起隐士,而是应该在朝堂上长袖善舞,为百姓为天下苍生谋福利。
徐乔想要改变着整个朝堂,自己身先士卒得了不少骂名,光明觉得这些骂名他完全可以承担,以身相替。
“随便你。”徐乔对于对方的选择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耷拉着嘴角不显示出来而已,沉默了片刻又问:“你这身上一身僧袍,应该是从清凉寺里出来的吧。”
那里住着一个人。
光明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声音有些叹息:“你们二人何至于如此?”
明明当初恩爱有加,转眼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叫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
也许感情就真的像现在这个样子,充满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