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黁那就撞撞的爬起来,然后跪在了地上,徐乔看着对方的动作瞬间背后一寒,已经意识到那动作背后所代表的目的。
她从不轻易得行大礼,但凡是行大礼,那就代表着两人之间的生疏。
徐乔站着那,冷眼瞧着。
她跪在地板上,凉意不断的从膝盖处蔓延全身,直至将人彻底冰冻。这个人像是摒弃了一切一般,一副独立绝世的样子,一字一句的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臣妾与陛下走过七年,正正好好的第七年,不知你我的心谁变了,却也不重要了。”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你说我是锦衣薄幸郎?”徐乔的脑子开始产生密密麻麻的疼痛,那一瞬间叫人恍惚他上前去捏住人的下颚,迫使对方和自己直视:“你再说一遍。”
温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不重要了。”
你我之间的情分也好,恩情也罢,全都不重要了,因为到此为止。
徐乔的手用力非常大,都快将对方的下颚捏碎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要跟着己决裂,要彻底的否决所有的过去。他是愤怒的,是不甘的,是悲伤的,在这几种情绪交织之下,脱口而出:“倘若不是我,你还受着你母亲的责打,父亲的忽视,如果没有我,哪儿来的今日你?”
“所以就要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吗?”温黁反问,每一句脱口而出的话都是刀子,划伤对方也划伤自己。
徐乔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不止:“感情我将你留在身边,竟成了耽误你,那你觉得去了谁那不耽误你?你说呀!”
她面对那雷霆震怒,只是默默的抿了抿唇,眼帘微微一垂:“哪里都好。”
徐乔从来没想过,七年的时间,陪伴在左右,最终换来的竟然是一句,去哪都好,都比自己身边强。
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伤,伤情也绝非一人,两个人相互的折磨,相互的痛苦,只因为都相互不妥协。
他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但还是强迫自己站直身子,笔直笔直得像一根竹子,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不能在一个要离开自己的人面前表露出任何的软弱,这是陛下最后的尊严。
“你想走,我成全你,想去哪都行。不是有个清凉寺吗?你去那带发修行吧。”他的牙正在不断的碰撞,发出响声,身子气得不断发抖,那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
温黁得到了这句话,放自己走的话没有任何的痛快感觉,只是无尽的悲凉,因为是两个人都在折磨自己。
她深深的叩首:“妾弄青梅倚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是我先认识的你,是我看见你骑着高头大马肆意飞扬的样子,是我遥遥的望着你。
可你最后娶的人不是我。
眼泪缓缓的淌下,仿佛流淌进了心底,然后结成了冰,彻底将一切包裹起来。
大殿是那样的寂静,整个都空旷极了,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眼泪落在地面的声音,啪,啪。
眼中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郁,眼睛缓缓一闭,彻底晕了过去,手还无意识的抓着自己胸口,因为真的很疼。
这胸口的疼,疼得人无法呼吸。
那天空中也开始乌云密布,未来的天空被遮挡住,没有任何明亮的光芒。
灰暗是一切的主色调。
天空中再缓缓的往下飘着雪花,那雪花洁白又干净,落在手心的时候有微微的凉意,风一个旋儿,雪花也跟着随之飞舞。
天地银装素裹,整个都被包裹在其中,一片洁白干净。
温黁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第一次遇见徐乔,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她满脚泥泞的一步一步往正厅里走,要面对的是大夫人和莫姨娘,要拯救的是其君,一切都充满了希望。那个时候所要面对的是敌人,身后至少有徐乔。
这一次面对的敌人却是徐乔,身后空旷旷的没有任何人。
她是孤身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