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伺候的婢女连忙行礼问安:“梁王。”
温黁见人,迟疑了一下,终究挥退了左右。其君有些不放心,却知道光明是故人,便拉着云朵离开。
旁人离开才好说话,毕竟这位故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寻上来,两人之前虽然因为交谈,但也知道故人要离开。
等着左右的人退下,光明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微笑着说:“女施主。”
还是极为熟悉的称呼,怕是这人已经习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当适应上来之后,只觉得那般做才是对的。
她掩嘴笑了笑,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自己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女,而眼前这个是不求回报帮助自己的善心大师,这声音变柔和了下来:“大师,这梁王当的可好?”
原本是有些打趣,光明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按理说我先是梁王,后才是光明,可做习惯了光明,再去做梁王边不习惯了,所以我今日是来告别的。”
那一日是去与陛下告别,如今是与她来告别,人迟早是要分开的,何况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有些惆怅:“我说昨个半夜怎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原来是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大师是回寺庙,还是去云游四海?”
时至今日,回顾当初,一切都是历历在目,最初肯帮助什么都没有拥有的自己的人,并且不求任何回报,就只有他而已。
她时时刻刻都感激着光明。
“如今小师弟登基为帝,我也能出了京都,故而去云游四海。”光明对于分别倒是看得很开,无喜无悲:“上次相见本就是说了再见的,此次本是想直接走,只是终究放心不下女施主。”
温黁听着这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随手将碎发别入耳后,侧过头去:“我如今是宠妃,又怀有身孕,纵然父亲没了官职,但只要陛下待我好,那就好,又有什么叫大事担心的?”
“就是因为你过得太好了,人总是有无止境的追求,女施主一开始可能只求一个安宁祥和的生存地,如今拥有了,只怕又不满了,肯定追求的更多。”光明确切的说,一双眼睛望了过来仍旧是透着安宁。
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看透徐乔都不知道的,自己的心思。
正值上午,阳光还是很浓郁充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已经不是盛夏时候的灼热,那光晕在眼中一点一点的散开,照得人有些昏了头。
也许正是因为昏了头,温黁才脱口而出:“我不该争吗?”
她是宠妃,也终究是妃,他的孩子会是陛下的孩子,却也是庶子。
有一句话叫做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虽然不觉得女子弱,但是为母则刚这一点绝不会错。
“不怨霜露,而怨春风见盛之始,已伏衰之机也。”光明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世人看不透也看不破。他也是世人,却隐隐窥探,但又无法帮人逃脱:“这话有点不好听,但是盛极必衰。若女施主尚未忘记的话,可还记得张侯爷那番话,强扭的瓜不甜,又怕扭不下来。”
未来的事变数太多了,多到人数都数不过来,谁又有勇气勇往直前,不计较未来是否会输呢?
温黁指尖敲了敲那个兔子笼子,轻声说:“可这是你情我愿。”
她既然想求,就一定能从徐乔那求来,这是对于这份感情的自信。
光明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悲悯之色,犹如光芒洒在湖泊上面,泛起潋滟的光泽:“你不是他,没钻他心里去看,又怎么会知道他心中何想?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可最后是什么?是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温黁恍惚记得,自己似乎用这句话嘲讽过夏春秋,如今旁人又用这句话来劝自己,仔细想想,自己夏春秋有什么不同?
昔日徐乔待夏春秋好的时候,不也是自己这般吗?
细细回忆,她似乎说过:你不是我,怎知他待我的好?
自己恰如当初的她,也沉溺在这好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