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好,”又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看我的眼睛,现在是不是和玥儿的一样了?”
长生垂下眸子:“你与她走过了那么长的岁月,即便不要这双眼睛,举手投足间,也早已似极。”
长华听了非但没有高兴,反倒冷下了脸:“可她把我忘了。”
长生:“她不记得任何人。”
长生一瞬厉色:“她居然忘了我,”突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药祖的结果出来了,就在不久前。”
长生:“……”
长华:“他告诉我和玄清,玥主不是失忆。
这次能这么快回来,已经是奇迹,也是最后的奇迹。
她不会再有以前,再也记不起我们任何人。”
慢慢往回走,望着道上的垂丝海棠:“还说,她脖子上的枷印不是别的,是要她命的东西。
但凡有记忆恢复,那枷印就会收紧。记得越多,收的越紧,直至……
我怎么还敢让她记得我半分!”
长生怔了一下,半响才道:“不还有以后吗?”
长华没有说什么,从灶上端出几碟菜,装进食盒,看向长生:“你不是答应她照顾我吗,她已经忘了,你还作数吗?”
长生淡若琉璃的眸子直直凝着他。
“作数吗?”长华用与夙千凡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淡着眸子瞧他。
长生:“……”
长华数了数桌上的酒,从地上又抱起几坛,一并收入袖中,绕过他从厨房后门往后山走。
长生望着他消失在生满彼岸花的院落,而后收回目光,一点一点的收拾完厨房。
站在厨房外,瞧见玄清将披风盖在夙千凡怀里的孩子身上的同时,绕在了夙千凡身上
瞧见他正抱起一个孩子,将灯笼照在夙千凡脚下的路上
瞧见他特意的放慢脚步
瞧见每每她说话,他便垂下头,侧着耳,笨拙、郑重、而又认真。
在她面前,他不是玄清帝。
从来这样!
长生转回身,走进厨房,走出后门,再次往那生满彼岸花的院子里瞧了半响。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最后走进了自己的院落。
再次出来时,他的发还在冒着水汽。
彼岸花开了满园,他走了进去,推开房门,酒瓶东倒西歪,与饮酒的人一般。
他拿走长华手里最后一壶酒,仰头喝了下去。
地上的人爬起来,撑着身后的桌子,一双桃花眼皆是微薰,邪笑着道:“知道我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你还来?”
长生:“又不是第一次。”
他也不知道,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与眼前这个人,与大家,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想法。
他想,这些年下来,他大概也是也是怕极了分离,怕极了被留下,怕极了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殿,怕极了孤单。
“哈哈哈……”长华笑的直咳。
长生将他扶好。
他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向隔壁间浴池走去。
长生将房门打开,散了酒气,又将他搞得一派狼藉的桌子与地面收拾干净。
这才抬脚走向浴池。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长华哭。
看着他情绪渐稳,他将人从浴池里拖出来,擦干,裹上袍子。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直到一切都平复,听见长生道:“你我之间,终究都没有能力再容旁人,改日在月老处做个登记,也算是正名。”
长华:“……再说吧。”
长生:“……”
寂静无声。
半响,只见长华背过身去,声音很淡:“于玥儿,我早把自己摆在该摆的位置了,我也一点儿不想让她不能顺遂了。
我只是难过,她再也记不起曾经对我好的样子了!”
长生:“我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长华一回头,便见长生正撑起身。
他疑惑的话还没问出口,已然被压在身下。
长华咬牙。
“前面你心情不好,不顾我死活,我忍了,现在……”长生抓住他胳膊。
长华:“你明日找月老正名便是。”
长生:“两码事。”
长华:“你……”
长生俯身下去,愣是没让他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