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茗茗坐在咖啡店里,把下巴撑在桌面发呆。 “你也太慢了吧?”一见到时初推门,她就立刻夸张的叫了起来 “抱歉……”时初无精打采的把车子推进来,靠墙停下:“遇到点儿事儿。”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还有,这山地车是哪儿的?”简茗茗抱着胳膊,围着她转悠两圈,忽然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有什么就说,姐替你出气去。” 说的甚是豪迈,时初不由自主就被逗笑了。 简茗茗和时初从中学起就是同学加好友的关系,两个人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要好。 这姑娘长得美,性子急,感情热烈,生活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毕业之后就结婚,然后开了这家咖啡店做老板,现在孩子都有了。 时初一直很羡慕她的生活,有时候又觉得,她之所以这样顺利,和性格也是有关系的。 这么开朗的人,谁又会不喜欢? 自己就不行,性子太闷了些。 但简茗茗并不这么认为。 她风情万种的撩了下自己微卷的长发,笑一笑说道:“初初,你和我不一样,你虽然柔软,却有很强的韧劲儿,注定遭遇一些波折,但最终都会战胜,你会过得很好。” 就是这句话给了时初很大的安慰,所以她一直都很感谢简茗茗。 “坐下来慢慢说吧。”简茗茗拉着时初坐下,又款款走过去,做了杯拿铁端过来,里头用奶泡勾出了一个小花儿的图案,歪歪扭扭,看着很滑稽。 图案虽丑,但是味道却很不错,时初喝了一口,就捧着杯子不撒手了。 “他拿你什么了?”简茗茗听她大概讲完之后便问。 “你送我的那个项链。”时初叹了口气:“那个挺贵的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回来。” 一抬头,就见简茗茗直直的盯着她看,目光怪异。 “怎么了吗?” “大姐,你先别惦记项链,知道这辆山地车多少钱吗?”简茗茗尖尖的手指伸过来,戳了戳她的额头。 “多少?总不会比汽车还贵吧?”时初对这些并不了解,随口说了一句。 “那还真不一定。”简茗茗笑起来,拿出手机搜索了一阵子,推过来给她看:“自己看吧,别吓着啊。” 时初接过,片刻之后,还真有些吓着了。 抬起头来,脸色有点儿发白:“怎么办啊,我刚才推过来的时候,路上有些玻璃碴子,好像把车胎给刺破了。” “没事儿,那人既然能这么随便的把车子丢给你,想必也不在乎这点儿钱。” 简茗茗安慰了她一句,又说:“我劝你啊,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快点儿把车子还回去吧,要是丢了,那可就真完了。” “我没有联系方式,那人扔下车就走了,好像有急事儿。”时初叹气。 “那怎么办啊?”简茗茗扶额,无奈了。 想了一会儿,又给她出主意:“我微信里的朋友挺多,要不替你发个朋友圈试试吧,不一定能把人找着。” “只能这样了,谢谢你,茗茗。”时初蔫蔫的回答,忧心忡忡。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起来,不光项链被拿走了,现在她的手里还多了这么一辆贵到吓人的山地车。 这东西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万一有什么损坏,倾家荡产都赔不起啊。 下午咖啡店的客人多了起来,时初站在吧台后面,负责拉花。 和简茗茗相反,她不会做咖啡,拉花却很棒,可以用小小的一杯奶泡画出各种精美的图案,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给客人在咖啡上来个画像。 有一次被人拍了,放在网上,还让咖啡店小火了一把。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人们似乎对于停在店里的那辆山地车更感兴趣,有好几个人还特地到吧台询问。 “那个,不好意思,客人。这个车子是一个人寄放在我们这里的,具体信息我也不太清楚。” 面对一个大男孩的不停的询问,时初无奈,只能扯了个谎。 “是这样吗?真可惜。” 男孩儿遗憾的摇头,想起什么,又反身回来,手搭着吧台急切的问道:“那我可以拍张照吗?就一张。” “好的,您……请拍。”时初看着他热切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这车子看来得推回我家去了,放在你店里不安全,怕晚上有人会把店门给砸开。” 终于目送着大男孩离开,时初回头和简茗茗说道。 “嗯,推回去吧。” 简茗茗点头,忽然又笑道:“我现在可真有些好奇了,这车子的主人到底长什么样?完全就是个土豪啊。” “还可以吧。”时初含糊的说了一句,混过去了,根本就不想提起那个人。 “诶,你看这个。”简茗茗倒没怎么在意,低头看了眼手机,笑了起来。 “什么?”时初凑过去,就看见那条寻找山地车主人的朋友圈下面,足足被点了一百多个赞。 评论一水儿都是:‘我去,太帅了吧’‘这车在哪儿,我要去观摩’之类的话,没有一个是正正经经帮忙找人的。 这到底怎么办啊…… 时初叹了口气,更愁了。 到了下午七点多的时候,客人才渐渐稀少,时初靠在吧台边歇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简茗茗聊天:“悠悠今天上幼儿园吗?” “不上,在我妈那儿,顾阳下班去接她。” 简茗茗一提起女儿,就十分嫌弃:“太调皮了,跟个小猴子似的,那孩子昨天晚上死活不睡觉,缠着要看电视,让我教育了一顿。” “哪儿有这么说自家小孩儿的?”时初笑了起来。 正说着,外头就有小孩儿清脆的笑声传来,一个穿着小粉裙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初初阿姨。”看见时初了,就甜甜的叫着,一把抱住她的腿。 “顾悠,不要跑那么快!”后头紧跟着进来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手上还拿着小孩儿的粉色外套。 “我想死你了,老公~”简茗茗从吧台后面转出来,径直扑到男人怀里。 时初抱着悠悠站在旁边,忙把小孩儿的眼睛捂住了。 那夫妻两个腻了一会儿,就提议一起吃个饭,时初指指那辆黑色山地车,拒绝了:“不行,我要先把这个安全带回家,没时间吃饭。” 简茗茗过来搂着她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哎呀,初初,你也别太担心,换个角度想问题嘛,那个巨有钱的小鲜肉不一定很喜欢你呢,他把车子留下来,就是为了下一次见你,你的桃花就要来啦!” 时初听见她越说越不靠谱了,急忙打断:“好了好了,我要走了,拜拜。 这次还是不能坐公车,辛辛苦苦把车子推回去,搬到二楼的家里面,时初才总算松了口气。 天色已经黑了她打开客厅的灯,又去母亲的房里看了一眼。 何丽正坐在床上看电视,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就发出一两声笑声,心情不错。 “吃饭没有?”直到时初坐到她身边了,她才发现女儿的存在,转头问道。 “没有,但我不想吃了,没胃口。”时初说道,顺手给她捏了下肩膀。 “那怎么行?”何丽皱眉。 “没事儿的,妈,我就是中午吃太多了,胃里顶得慌。”时初笑着说了一句,身往外走:“我回房间洗澡去了。” 路过桌子的时候,看见上面有一个信封,又停下脚步:“这是什么?” “那个啊,是你舅舅今天来放下的,让我拿着买点儿补品。”何丽喜滋滋说道。 时初拿起信封看了一下,里头是五百块钱。 舅舅的女儿何晴刚考上大学,这些钱是前些日子去祝贺的时候给出去的,如今又原封不动还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打开抽屉,把信封放了进去。 回房洗完澡后,身上就轻松了一些,拨弄了一下湿漉漉的长发,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微信里出现新消息。 替课群:周日上午的高数,有没有人能替? 她想了想,回复:有的,私聊。 点击那人头像,发出好友申请。 等那边通过申请的间隙,又打开计算器,对比着备忘录里的支出,算了下这个月的花销。 把那些零零碎碎的数字全部加起来之后,看着那个总数,不自觉又在叹气。 钱啊,花起来如流水,挣起来特别难。 如今母亲身体不好,只能在家养病,所以整个家都要由她支撑,药费和补品就是一大笔费用,光是工资远远不够,还需要见缝插针的挣些小钱。 加微信之后聊了几句,双方谈妥,两节课五十,微信转账。 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下,她拿出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休闲外套。 穿在身上试了一下,把长发扎成马尾辫儿,素面朝天,再戴副眼睛,立刻就是乖乖女学生的样子。 看一眼表,已经十点多了,害怕明天起不来,她赶快早早躺下,闭上眼睡觉。 母亲房里此时也灭了灯,整个房子里再没有任何声音,静谧无比。 和这边安静的氛围不同,于航此时身处的环境嘈杂而热闹。 他的脸上仍旧戴着墨镜,剃成光头的脑袋上,被酒吧的灯一照,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干什么呢?也不陪我说话。”旁边的女友凑过来,娇滴滴说道。 “给阿霖打电话,他说要过来的,” 卡座里,一群人都已经玩儿疯了,叫的声音有些大,于航皱了下眉头,把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 “你最近怎么老是阿霖阿霖的,这个冀东霖到底有什么好?”女孩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的摇一摇:“我看啊,他根本不如你。” “你知道什么?”于航哼了一声把她的手扯下来,点了只烟:“只不过是他近几年不在国内,你们不知道罢了,你瞅瞅今天韦庄的那反应就知道了,他之前和阿霖打过交道,被打怕了,所以恭敬。” “那人就这么……厉害?”女孩儿微微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嗯,厉害,只不过现在收敛了些。”于航懒得和她解释,拿起酒瓶子过去找陈朝明:“哥们儿,喝一个?” “你那会儿电话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陈朝明放开女伴,给他腾了个位置。 “就字面的意思呗。”于航喝了口酒,笑嘻嘻说道:“阿霖开窍了,对女人感兴趣了,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你看那儿。”陈朝明往门口那边指了指。 于航回头,只见冀东霖冷着张脸,正从门口进来,走过之处,惹得女孩们分分侧目,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一眼。 路过吧台时,有个女的不知道是醉酒了,还是怎么的,从高脚凳上一下子栽了过来,他倒是眼疾手快,往旁边一闪,完美的躲开了。 “哎呀!”这边看着的众人,齐刷刷叹息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啊。 “这像是开窍了吗?别说胡话了。”陈朝明斜睨了于航一眼,又开了瓶啤酒,戳到他嘴巴边儿:“该不该罚?” “罚罚罚。”于航干了一瓶,抹抹嘴角,自己也有些怀疑:难道那时候是他看错了? “怎么样,大哥没什么事儿吧?我看那会儿电话打的挺急的。”看到冀东霖进来,他又赶紧凑上来,大声问道。 “没事儿。”拍了下他的肩膀,冀东霖陷进沙发里,点了只烟,盯着桌面的目光十分冷冽。 “那你就开心点儿呗,好容易回来一趟,一定要好好玩玩儿。” 于航嬉皮笑脸,想到了什么,又说:“韦庄那小子太不上道儿,我以后不叫他了,省的惹你生气。” “随你。”冀东霖拿起酒瓶喝了几口:“我的画儿呢?” “放心,给你拿着呢。”于航转身拿过一个画卷,递给他。 “嗯。”冀东霖点头,打开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又把外套脱下来抛在一边儿:“有牌吗?无聊。” “有啊。”于航招手叫人,一笑就露出整齐的大白牙:“输了可有惩罚啊。” “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呢?”冀东霖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烦到不行,伸手要扯那墨镜。 于航赶紧求饶:“别别别,就靠这个撑门面呢,给我留个面子吧。” 召集众人聚过来,开始打牌。 过了不久,于航就开始哀嚎:“阿霖,你今天手气太好了吧?” 冀东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看了眼手里的牌,又甩出一张。 “停停停,我怀疑你使诈!”陈朝明也有些坐不住了,过来在他的身边找来找去:“你是不是另藏了一副牌?” 冀东霖随意的张开手,任由他翻找,余光里瞥见什么,忽然一把把他推开了。 “干什么呢?”走到旁边,拎着一个人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顺手拿起被坐瘪了的画,脸色不好。 “他也不是故意的,阿霖,别生气啊。”于航几个人急忙过来解围,把他拉回去坐下。 “诶,霖哥,这不是你的车吗?”这时有人拿着手机凑过来。 “怎么回事儿?”于航接过来看了一眼:“这儿有人在朋友圈找山地车的主人,你丢车了吗?” “没,那会儿要坐你的车,山地车带不走,交给一个女的保管了。”冀东霖淡淡说道。 “有,情,况!”这下连陈朝明都看出不对了,朝于航看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做了这个口型。 又听冀东霖开口说道:“今天的牌算我输,有什么惩罚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拿着外套和画卷站起来,走了。 时初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洗漱之后,和母亲打了招呼,直奔Z大而去。 这里也是她的母校,只不过是毕业好几年了,但路还都记得,轻松的找到教室走进去,怕被看出来,她特地选了后排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男生正趴着睡觉,长腿有些放不下,往前伸展着。 “同学,可以让一下,让我进去吗?”她小声说了一句,用手指碰碰他的胳膊。 良久,那男生才不耐烦的抬起头来,眼睛微眯,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了一道阴影。 “小姐姐,你这留级可有些严重啊。”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他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一下她,随即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