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徽哼了哼,“你若是游玩迷路,我就不可以吗?这山只有你来的,别人来不得?” “我已经自陈身份,是你不信!” “没有证据的自陈,和没有并无任何区别。” 听到这里,明烟却忽然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大声,却突然她收住笑,凝固在脸上的是个无比诡异的神情。 她探身靠过来,“宁公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宁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哦?知道什么?” 明烟勾动唇角,“宁徽这个名字是真是假,我确实不知,不过约你来此,为你定房的人所留下的那个名姓,却极有意思。” 宁徽闻言微微色变,但他没有说话,等着明烟继续说下去。 “乙辰……”明烟顿了顿,“如果单听入耳,至多觉得留名之人不想暴露自己,所以随便敷衍了一个假名字而已,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明烟盯紧了宁徽的细微神情,在他的眼底逗留片刻后,她确信自己是对的,于是继续道:“那是定房的人告诉你,应该住进哪个房间,乙辰指向的是房间的位置。” 她慢慢靠回椅背,“如天都府便自有暗中联络的潜则,而对于一般人来说,最常用的则是藏字诀,也就是将消息隐藏起来,再传递给对方。乙辰看似有些无厘头,可若是对应风水方位,便是非常简单的藏字消息,避甲藏震便是乙辰,换言之,约你的人想说的其实是——甲震,对应方位,也就是这间客栈的东向第一间。” 宁徽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烟,但明烟确信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道:“风水方位论崇东,认为那是整个风水格局中生气最旺之处,视为可活,而客栈按登科制所建,高处最为尊贵,所以三楼的客房要比二楼贵上了不止一倍。” 宁徽终于开口,“那又如何?” “按照以上的结论,很容易便能看出,这整间客栈最好的那个房间,便是宁公子你的房间。”明烟一脸玩味,“所以我刚刚才说,宁公子你的房间才是最好的,而你的那个朋友很有预见性。” “你迂回说了半天,是想告诉我,你同意和我换房了吗?” 明烟闻言笑得很是温柔,“宁公子……”见宁徽下意识皱眉,她笑得更欢,“你难道真是想要和我换房,而不是想要其他的东西吗?” 宁徽眼底闪过一缕暗色,明烟却继续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吗?” 见宁徽不说话,明烟道:“你说换房……这么说吧宁公子,或许曾经你那个房间是整个客栈最好的,但从现在开始,我这间才是。你说我无耻也罢,坐地起价也好,想换房可以,我要加条件。” 宁徽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但是茶桌下的手却慢慢收紧。可此时,明烟突然说了一句话,“宁公子,你就算现在动手硬抢也没用了,就如你暗暗猜到的一样,东西我已经看过了。” 她说完后,盯了宁徽一眼,“其实你也猜到我看过了不是吗?” 宁徽没有说话,只是将刚刚收紧的手重新松开,移到茶桌面上,手心展开对着明烟,“给我。” 明烟看着那只好看的手,笑了笑,随后将自己的手慢慢覆盖了上去,紧贴着他温暖的掌心,随后忽然握紧。宁徽下意识去甩,却意外没有甩动,反被明烟用力按在了桌上。 “宁公子,听我一句劝,在这家客栈里……”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至少在这家客栈里,我劝你最好交我这个朋友,于你于我,皆有益处。” 宁徽也盯着明烟那只手……那只手偏瘦而秀长,掌心有薄薄的茧,并不会让人觉得粗糙和硌手,却存在感极强,半点不像他曾握过的其他女子的手。 “我能有什么益处?”宁徽一边说一边瞄了眼明烟的右腿,“或许你曾经是个不错的同行者,但此刻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只要宁公子同意我的要求,我答应卖你一个很贵重的消息。”明烟笑了笑,补充道:“免费的。” 宁徽嗤笑,“故弄玄虚,我有什么消息需要你来卖给我?” 明烟眨眨眼,“如果我说你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呢?” 宁徽神色一变,快速将他的手从明烟掌心抽回来,这回明烟没有阻拦。 “我说你的那个朋友很有预见性,但所谓的预见性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你的朋友之前来过这间客栈。”明烟耐心道:“不然为什么他会将原本给你的东西,留错了房间呢?” 宁徽的眉一点点皱起。 “你的朋友来的时候,大门还没有更改方向。所谓的风水格局所参照的基本,乃是大门的方位。门的位置不对,一切就全错了,所以他来的时候,大门还是对的,没有变过,所以在他眼中,我这个房间,才是东向之首,活气最盛之处。” “他留给你的乙辰,不过是为了让你更准确地找到这个房间,确保一切能够万无一失。”说到这,明烟盯紧宁徽,“但为什么现在这个大门方位却变了呢?” 宁徽皱眉低头,没有说话,于是明烟继续道:“宁公子,你来找我换房,其实就是说明,你已经知道了大门有了变故对吗?所以你心中一定也有所猜测。” 宁徽终于开口,“为什么说他死了?” “你收到了错误的讯息,你的朋友不会骗你,除非那人已经不是你的朋友,就像程郢也已经不是他一样。” 不知为何,明烟说到这里时,神情变得无比诡异,“这间客栈有问题啊宁公子,你还不明白吗?” 宁徽盯着明烟,眼底的神色起了一些变化,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明烟确信此刻她该继续说下去,“大雪封门,宁公子,此刻我们就像八面埋伏一般,困在这间客栈里,无法脱身。你该也知道,不会再有人登门,而我们也根本走不掉。” 明烟认真地盯着宁徽,“我想你之前冒雪出门,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对吗?” 宁徽终于也认真地回视明烟,缓缓道:“是的。” 明烟见宁徽终于回应她,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宁公子,没有什么会比安然无恙离开这里更重要。我知道你在怀疑我,而我也并不相信你的身份,但那又怎么样?在这个客栈里,你是宁徽,我是明烟,你答应护我性命,我承诺不会害你,这不就够了吗?” 宁徽忽然笑了笑,“你很怕死吗?” 明烟认真道:“至少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 “那我们算是结盟了吗?” 明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宁徽伸出手,“那盟友的东西,该归还了吧?” 明烟眨眨眼,忽然伸手去解自己上衫的侧扣。宁徽见她动作,微微一愣,随后快速侧开眼,“明姑娘,我说你也该玩够了吧……” “宁公子……”她忽然开口唤他。宁徽没有看她的脸,但这个声音瞬间让他的后脊椎蹿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之感,他强自忍住,愤而抬头想斥她为何又用这种语调和他说话,却正一眼瞧见,一条雪白的帕子从她微敞的襟口被慢慢抽出来。 她抽得极慢,静夜中都能听到帕子和衣襟摩擦的微响。而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看过来一般,一点羞窘和惊慌也没有,反而好以整暇地牢牢盯住了他的脸。 这个女人简直…… 这个场面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宁徽盯着那个帕子,正在想是否应该看向别处,却听明烟无辜道:“宁公子,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背过身去吗……还是,你其实对我满怀兴趣,之前那些话其实都是欲擒故纵?” 宁徽一腔郁结都憋在了喉咙里,身为一个男人,似乎和一个厚脸皮的女人理论什么,他都是赢不了的那一方。 她说话的功夫,那条帕子已经被她取出,并放在了茶桌上,然后她慢慢将帕子推到了他面前,“喏,你要的东西。” 宁徽没有立刻去拿。鬼知道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明烟见他没动,戏言道:“怎么?又不要了?”顿了顿,又道:“放心吧,宁公子,不是从肚兜里,而是……” 宁徽霍然起身,一把抓起那条白帕子,就要向门口走去。 “喂……”明烟忍笑开口,“我说宁公子,房间还换不换呀?” 宁徽没有扭头,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换啊,为何不换?我隔壁那么吵,我住不惯,想来明姑娘定是喜欢那个声音,愿意彻夜来听的。” 明烟忍不住笑起来,见宁徽顷刻就要到了门口,才又道:“宁公子,鸡腿好吃吗?” 宁徽闻言顿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回身望着她,道:“那个晚上的赌局,是你安排的?你待如何?” 明烟嗯了一声,“我最在意的人是你,如今你是我的人了,那么也是时候去探探客栈里的其他人了。”